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一念他情深转薄 作者：绮冬 文案 她永远都无法成为恣意妄为的张六六。庆幸曾爱过，至少有了足够怀念的勇气。 ——纪念青春不悔乐章，愿与您共赏。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边缘恋歌 因缘邂逅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琪，董建南 ┃ 配角：张文筠，曲淮轩 ┃ 其它：师生恋 ================== ☆、谁曾认真年轻过 　　这个故事，是我步入工作岗位以后，我的同事，张老师讲给我的。 　　那天雨丝连不成线，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闲得无聊，手机正外放着四年前我爱听的歌，曹方和张希的那首《认真的老去》。 　　一向沉默寡言的张老师收了伞放在门边后走进办公室，却没有像平常一样坐到自己的位置。而是走到我身边，轻生问我道，“孟老师也是个念旧的人？” 　　我摇摇头，“没有。我只是随便点开了一个专辑，然后里面刚好有我曾经喜欢的这首歌而已！” 　　张老师闻言笑了笑，“我以为孟老师在怀念青春。” 　　时间越走越远，转眼间，如今已是2010年。中国科技飞速进步，经济外贸总量占世界30%以上，稳居世界第一。随着经济的迅猛发展，人民的生活水平也得到了更大提高。 　　当然，这是大人物的事情。对于小人物来说。 　　我们都一岁一岁的老下去。青春，像一首无法暂停的歌。 　　老去的大人如我们都有过青春，但却大都被忙忙碌碌的生活牵引着、充斥着，忘记了曾经的故事。 　　记得青春的都是那些本身就拥有青春的孩子们，每天呼天痛地着，无病呻吟着。 　　可是有一天，他们长大了，也忘记了自己有过青春…… 　　“四年前……”我将歌曲暂停在手边，伴随着2017年的记忆涌上心头。 　　“那时候我刚刚大学毕业，难逃毕业季等于分手季的命运。但我并不觉得多难过，他也是。我们分别去最南和最北的城市读研，都知道从此以后各自拥有的是与彼此无关的广阔天空。我们都懂得生活的运转方式，都懂得怎样做出对未来最有利的选择。其实，很早以前我就发现爱情只是个随口说说的事，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它。你说，”我笑了笑，“我哪有青春可怀念？” 　　张老师笑了声，并没有任何敷衍的情绪，“你很现实，也或许。是你没遇上一个让你梦幻的人。这样的人生很普通但其实真的很幸运。正如你说，爱情就是个随口说说的事一样。那么我也想问，真真正正拥有过青春的，又有几人呢？” 　　我开口，“那么你呢？” 　　张老师笑起来，看起来不像个30多岁经历过命运玩笑的人，“先给你看一张照片吧——这是裕荣中学大合唱比赛之后，391班的合照。” 　　我看向张老师手中的照片—— 　　那是一张满载青春气息的照片。 　　即便大家都板住了自己，没有做出像小学春游那样奇怪张扬的动作。但却依旧从那些抿着嘴的笑意，刻意板板整整的站姿里，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清新与氧气。 　　唯一有奇怪动作的两个人。一个站在倒数第二排的画面中心，那是一个女老师，和一个站在最后一排最右侧的少年的对视。合照里看不清他们的脸，只是感觉到这对视，在所有人都板板整整的照相姿态里，显得有一丝丝的奇怪却又无比的真实。 　　我抬起头，不知不觉间感觉到这会是个有些纠结的、也不会有太多美满的故事，“洗耳恭听。” 　　听着张老师叙述的故事。 　　我明明按下了暂停键，但却感觉有一些音符流淌了出来，那是我心里面的声音—— 　　让我再次抱起吉他 　　为你唱那一首歌 　　重复最熟悉的段落 　　就当明天不在 　　没有永远的年轻 　　没有唱不完的歌 　　当所有人都离去 　　我也将要离去 　　这生命正值春光 　　别装作刀枪不入的模样 　　别错过年轻的疯狂 　　时光很匆忙 　　别错过日落和夕阳 　　不论在哪里呀 　　来不及认真的年轻过 　　就认真的老去 　　有一次和你无话不说 　　开始对话以前 　　————————————————————————— 　　2013年的那个夏季，蝉鸣的热热闹闹，好像在庆祝她终于从Y大拿到了化学这个吃人专业的研究生学士学位。 　　24岁，尴尬的年纪。应该是个大人了，可她既不坚强，也没有很多的人生经历让她能够学会成熟。 　　张琪抬起头，她并没有45°仰望天空的忧伤。 　　“好。”张琪低头看着手里的书，边在下面转边继续出着方程式，“第十二个，硫酸根离子的检验。” 　　胆小如她，毕业后已经教了两个月的高一391班，却因为不怎么爱抬头导致连这个班学生的脸都未必记得全。 　　391班不仅是实验班，甚至在实验班当中也是最好的班级。所以对于这个班张琪不太担心学习成绩，真正让她下了很多功夫的，是她教的388和393两个普通班。 　　“你这是在画什么呢？”张琪侧了侧目，发现一张画着几个小人的纸。 　　男孩子没有出声只是把头又低了低，他戴了副圆眼镜，有点小学究的模样。张琪记得他叫彭思宇，是年级主任的孩子。学习成绩不说数一数二，但是年级前十确实是没任何问题的。 　　张琪叹了口气，“不是在考方程式呢吗？” 　　“老师，”另一侧后排忽然传过来一个清润爽朗的声音，那少年戴了副黑框眼镜，然而与彭思宇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气质。他唇角半勾，道，“他不会写。” 　　张琪看了他一眼。 　　董建南。 　　是了。也许但凡是个高中的实验班，更何况是这样最好的实验班，班里都会有这么个角色。他学习不好，但是家里有钱有实力，所以走后门，进了别人勤学苦读考进的实验班。 　　张琪没有搭话，也的确无话可搭。只环顾了一圈整个班级，严厉道，“我要求同桌互批，你们就可以不写吗？” 　　她不是那种很柔的少女嗓音，记得张文筠曾经这样描述——有颗粒感的声音。但是这样的声音很有辨识度不说，而且她不管开心难过，听起来声音都没有太大变化，都是平常的感觉。 　　“现在都别动，把纸条传到第一排，这次我来批。”张琪看下面没有任何反应，心想现在的孩子真的是不怕老师，于是转了个身，走回到讲台处。 　　下面传来一阵唏嘘声。 　　然而，大家即便再不乐意，也都纷纷在“偷偷”补了几行后用手指或笔碰碰前座把纸条传了上来。 　　“化学其实并不是个太简单的学科。我希望大家能好好学习化学，”张琪收了纸条，又补充道，“除了已经做好打算学文的同学。” 　　其实她就是学文的啊，所以大学从新闻转化学系真心下了不少苦功夫。 　　张琪笑了一声，台下同学们趁她发呆又开始窃窃私语。 　　张琪觉得尴尬，就想起来了念书时候那些分科老师吓唬自己的话。于是神色一敛，严肃道，“这次答得不好的，我会告诉你们班主任。” 　　391班下了课，她回到办公室，边吃着从高中起就没换过牌子的可可曲奇饼边开始备两个普通班的课。她随意的把纸条往桌子上一搁，再也没有看过一眼。 　　裕荣中学是浠北县乃至附近最好的中学，甚至很多市里的领导都把自己的宝贝孩子送到这个中学来念高中。张琪对于自己毕业后能够到这个学校来教学，其实是非常满意的。她梦想不多，而且十分庸俗。大学以前是考上985学校，大学以后就变成了嫁个好老公。哎，说到这个，张琪叹了口气。 　　目光无意间挪到桌上的纸条，张琪伸了三根手指头去把纸条挪到眼前，随意的翻了起来。 　　的确，大体上答得都不错。 　　——董建南。 　　她目光注视到这个名字。 　　同样没写几个字的人，居然就那么明目张胆的说一个班级前五的学生“不会写”。其实他才是真的不会写吧。 　　门口有人敲了敲开着的门，张琪抬起头，她这办公室是和几个化学老师共用的，平常都有人进进出出，根本没人敲门。 　　“张老师。”来人是她的化学课代表，王茹。她扎着学生时代的马尾辫，低着头，圆圆的眼睛有点不好意思的垂着，唯唯诺诺的开口，“您需要我帮您批吗？” 　　“批什么？”张琪先是自然反问道，然后明白过来，凝了眼桌上，“哦。你说这个啊。”我就吓唬一下他们而已。 　　这话被她憋了回去。 　　“恩。”她两手收扑克似的把纸条在桌子上磕了磕，然后都交给了王茹，“你拿回去吧。” 　　张茹脸红着，低头对她说了谢谢才转身喜形于色的走了出去。 　　等王茹转身走远以后，张琪笑出了声。 　　这帮孩子啊。 　　其实，他们的班主任只是在别的班传说的恐怖。张琪长这么大，真没见过这么护短的班主任—— 　　刚开学时候，年级主任趁着上课间操的时候搜查座堂，没收了这班里一个女生的手机。那女生去办公室问他要，年级主任就骂了那女生几句。她班班主任听说了这事，风风火火赶到办公室以后，第一句话就是“谁让你没收她手机的？我们班的学生还轮不到你来教育！” 　　当然，这班班主任的横是有资本的！ ☆、谁没同学很特别 　　裕荣高中有五个副校长，分管着教育、管理等各个层面。而391班的班主任就是其中一位副校长，梁琴薇。梁琴薇是年近五十的妇女一枚。教政治的，每天忙得风里来雨里去，张琪哪有可能因为这么点事去找她啊！ 　　总之。梁琴薇虽然对整个年级要求很高很有威严，但是对自己的班级的很多事反而都是十分宽容的。 　　就这么无波无折的到了寒假。对了，顺便说下那件上课事件，后来张茹拿回来给她一瞅，大家都写的工工整整的，包括那位董建南同学。只有彭思宇，那张纸上依旧只画着几个小人。 　　张琪笑得不行，反正以后上课就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她当然也能想象得到，说了告诉班主任后肯定有同学背后说她多事。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她还用在乎那些小屁孩的想法？反正有了班主任梁副校长的庇护，张琪觉得391班依旧是个不需要有任何担心的班级。 　　寒假张琪忙活着家里过年的事情，今年苹果收益不太好。跟年份没关系，而是爸妈自从她研究生毕业以后是真的老了，以前可能还憋口气，现在是彻底放心的老下去了。哦对了，老两口要抱孙子了。当然不是张琪！张雅是她姐，比她大两岁，但是从高中毕业就没读书了。在北京闯荡时候认识了现在的姐夫，今年怀了孕就回家来养胎。 　　张妈有时候会问到，她大学里唯一的一段感情经历。“六六，那个张文筠现在在做什么？” 　　张琪正站在凳子上擦着厨房的拉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眼前忽然一晃，估计是自己太累了的缘故。 　　“不是大三时候就说了他出国深造去了。” 　　“他啥时候回来啊？” 　　跟我有啥关系啊？张琪刚想脱口而出这句话，又觉得这样说话不妥，而且妈也肯定会追着让她打电话问的。于是她干脆道，“人家在美国定居啦，娶了美国小妻子，生了美国胖娃娃。不回来啦！” 　　张妈不出所料的叹了一口气，接着的一句话让张琪差一点喷血，“那你别等他了！” 　　妈！你哪只眼睛看我在等他？！ 　　对于这段感情，张琪什么都不想多说。大一在一起，大三他去了美国，两个人说了很多话信心满满的以为敌得过异地恋的悲哀，终于在她研二那一年，2012年，本来就已经淡的不能再淡的感情，终于被他说开了。 　　时差让两个人干脆几年来没好好说过几次话。 　　她累了，他也倦了。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还好，但张琪付出的。可以觉得她庸俗，她付出的是她大学和研究生时期所有兼职和发文赚的钱。她每一次看到家里的窘况，她的心就揪着疼一次。如果她把兼职的钱和稿费都拿回来给父母多好。今年，2014年，两年的时间她不恨他了，只是一直后悔这件事而已。 　　“六六！你手机响了！”她爸在外面罩了棚子的院子里坐着，冲她喊道。 　　“好的！爸！”张琪叫她妈来扶一下凳子，然后跳下来向里屋走去。 　　“六六！”电话那边也这么叫她。 　　这世上只有三个人这么叫她。她爸她妈还有这位大学的好闺蜜——乔多多。当然，她肯定不叫多多，只不过她要自己多才多财所以就让大家这么叫她而已。 　　“多多，你不帮你爸妈收拾卫生啊。” 　　那边果然回应道，“有我哥呢！” 　　张琪笑着侃了一句，“等你哥结了婚不回家过年的时候，看你怎么办？” 　　“那我也出嫁了！” 　　“我感觉你一时半会嫁不出去的！” 　　乔多多很生气，“喂！我可是来跟你说张文筠的最新消息的。他在跟我打听你哟！” 　　张琪没什么感觉，淡淡问道，“他还好吗？” 　　下一瞬间，乔多多那边不出所料的炸了，“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俩肯定还有戏！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意料之中她会发神经，但张琪还是被她的分贝吓到了，拿着手机的胳膊一下子伸得老远，“这位朋友！你开心就好！” 　　“哈哈哈哈哈……”乔多多笑的前倒后仰，“你果然还跟念书那个时候一模一样。屹立不倒的冷幽默张六六！” 　　俩人又闲聊了会儿。 　　最后多多告诉张琪，“诶，我偷偷给你透漏一下。你……你今年可能有喜事哟！哈哈哈哈！你等着吧！” 　　张琪挂了电话。 　　这多傻多白多甜的三多姑娘。然后她倚在窗边想了想，能有什么喜事呢？难不成，张文筠回来了？ 　　大家忙忙碌碌的正月就这么忙忙碌碌的过去了。 　　虽然高一并不紧张，但是二月中旬裕荣中学整个高中部也都开始上课了。 　　开学第二天是正月十五月儿圆的日子，课间胖乎乎的年级主任从391班门口探了个头进来，看到梁琴薇在，便小心翼翼走过来，低下脑袋搓搓的问道，“今下午咱们放假吗？” 　　“不放。” 　　下面一阵哀嚎声…… 　　梁琴薇一个目光撇过去，“下午还节化学课呢。怎么着，都学文？” 　　“恩！”下面齐整整的回答。 　　正赶上张琪上完393班的课，走到391班门口，还好奇的往里看了一眼。 　　梁琴薇憋住笑，“你看你们，小张老师该伤心了。” 　　张琪其实并未听到完整的对话，只是路过而已。 　　张琪猜了猜她的话，说自己会伤心，那难不成是因为见不到这些孩子了？憋了半天，趴门框上问出口，“啊，梁老师，今天下午咱们要放假吗？” 　　391班哄堂大笑。 　　张琪不知所措间，身后忽然罩过来一个高大的影子。 　　“老师，您给我班当门神吗？”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可能是因为青春的好听，所以之前张琪下意识的就记住了。 　　张琪赶紧避开身，董建南走进去，临进去前还瞅了眼她，嘴角斜了抹笑。 　　梁琴薇听到张琪的话才反应过来她其实没听到她和班里孩子的对话，这会子倒不便说明刚才的事了，怕她脸皮子薄挂不住，只道，“没有！今天下午正常上课，小张老师可千万别忘了来教我这帮熊孩子。” 　　张琪听她说熊孩子说的温柔，也抬手在额前敬了个礼笑道，“保证完成任务！” 　　全班又笑起来。 　　这时候，旁边有人拍了拍张琪的肩膀，张琪吓一跳，才看到那个矮矮胖胖的，戴着圆眼镜透着股阴森气息的教导主任，彭思宇的父亲彭成军。 　　“张老师，我想问问你……” 　　张琪跟着他边往前走边说着，退出门外前看了眼班内，因着身高显眼优势只看到董建南站在后面正在听他旁边的曲淮轩说什么事情逗得他哈哈大笑。 　　“您怎么会觉得彭思宇需要补课？”张琪有点惊讶，不由自主的表达了出来，“这才高一不说而且他学习那么好！” 　　“好什么啊。”彭成军气得牙痒痒，“我念书时候回回年级第一。你瞅他，去年期末考他化学才考了89分。” 　　‘那你还不是在这当教导主任看副校长脸色过日子而已。’当然，张琪不会说出来这话的，况且，她知道彭成军意思在后半句。 　　“放心吧。”张琪道，“其实去年期末刘老师题出的有点难，考89分不错了。” 　　彭成军反驳道，“至少要达到95分以上，理综卷子才能上270。” 　　张琪皱了皱眉，不再和他辩驳，“知道了。不过现在才高一下半学期周末还是不要全补课的好，我先课上多注意一下他，要是还不行上了高二我给他课下补补课。” 　　“也行。”彭成军想了想，妥协道。 　　张琪回到办公室，其实她并不是不愿意给彭思宇课下补习，只不过觉得彭父现在就这样彭思宇会有逆反心理的。况且，学理这种思想是彭思宇的还是彭父的？她曾经看过彭思宇的成绩，他文科比理科还更好一些。 　　低头看了眼表，她拿了外套，向外面走去。 　　食堂这个时候总是人满为患。以前张琪会因着自己三四节有没有课避开这个时间点吃饭。但是今天她想的太出神给忘记了。 　　女孩子三三两两成伴抢饭，成伴吃饭。就和自己念书时候一个样子。张琪好不容易排到了餐，千挤万挤找个位置坐着开始吃重庆小面——她从大一开始每次不知道吃什么就吃这个。 　　目光乱窜间。 　　她突然就看到了391班的彭思宇独自坐在不远处那儿。这倒是并不打紧，谁没有独自吃饭的时候呢。 　　可是。 　　他在哭。一个男孩子，午饭时间哭啥嘞？ 　　张琪踌躇了片刻，关键是她不知道说什么，也觉得自己其实没啥可说的。况且，也有可能他只是因为今天比较难过而已呗！谁没有难过的时候呢！ 　　反正张琪就这么吃着面想着，直到彭思宇走了，她依旧在想着。 ☆、谁的女友不八卦 　　以后上课的时候，她也确实多关注了一下彭思宇这个男孩子。听课方面是比较认真的，也记笔记，虽然不喜欢跟老师互动，但是张琪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来他听懂了。 　　出于一种真正存在于她心中的师德，她后来好一段时间都在那天的时间点去吃饭。有些时候早些，但她一直待到大家第四节课下了课。她发现彭思宇每次都一个人吃饭，至于哭嘛。十次里面有两次—— 　　是不哭的。 　　“张老师好。”这时候，旁边的座位忽然传来一声问候。 　　张琪忙着别开盯彭思宇的目光，看到眼前人，原来是391班的孟婷婷，正面带笑意的看着自己。 　　“已经吃好了？”张琪问。 　　孟婷婷点点头，然后端着吃完的餐盘走了。 　　张琪的目光又跟着彭思宇去了。 　　但是最后呢。张琪还是决定什么也不问吧。 　　毕竟，她是个没什么教学经验的“年轻”女老师，有机会可以跟梁老师和彭老师聊聊这个事。 　　“是咱老师吧？” 　　孟婷婷点点头。 　　“你们说老师到底出于啥心理啊？” 　　“谁知道呢！”即使再八卦的女生，其实也说不出那种诋毁老师清誉的话。因为她们还小，很多时候，她们只是好奇罢了。 　　曲淮轩抱着双臂站在那，“你们怎么那么无聊？” 　　孟婷婷往他身上靠了靠，“淮轩，你肯定不知道，上节课的时候，从我这个角度看彭思宇问张老师问题，张老师跟他讲话他眼神一直闪闪躲躲的。张老师走了后，他脸红了好久不说，还低头在老师写过字的纸上嗅来嗅去。” 　　张琪要是知道得吓死！幸亏她不知道。 　　曲淮轩推开她，还是个少年的他肩膀还没长开，整个身子显得很是修长，“别跟别人乱说。” 　　声音不大但却很有威慑力，叽叽喳喳的女孩子适时的闭了口。 　　上午课，讲了40分钟左右，张琪照例留了十分钟给大家问问题的时间。虽然，更多的人是在下面窃窃私语的聊天。 　　“张老师。” 　　忘了是从哪节课开始，彭思宇开始问张琪问题。张琪走过去，俯下身子给他讲解他的疑问。他课下用了很多功夫，理解能力也不错，张琪认为他肯定能达到他爸爸说的95分。 　　中午放了学，董建南站起身，像往常一样拍了拍曲淮轩的肩膀就往外走。 　　“建建，你还回家吃？” 　　“我下馆子啊。”董建南回过头，胳膊搭上他的肩膀随口道，“走，跟我下馆子去。” 　　曲淮轩点了点头。 　　两个人走了一阵，董建南问道。 　　“跟孟婷婷怎么了？” 　　“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曲淮轩道，“你说，女孩子怎么那么无聊。” 　　董建南笑话他，“你是对她耍够了吧。” 　　“去你的！你以为我是你啊！”说着两个人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校门。 　　其实曲淮轩住校中午不能出校门，但是这种事向来都只是女生的担心，包括保安大爷其实也是通过你的眼神动作等等分辨该不该拦住你。所以，像他们这样大摇大摆的人自然畅通无阻。 　　两个人在饭店坐下来，路上曲淮轩已经给他讲了事情的起因，上了菜以后，他下了决心似的道，“算了。想起来她就觉得幼稚。” 　　“那你想怎么着？”董建南叨了一筷子牛肉，口无遮拦的调侃他，“跟张老师来一段？” 　　“滚。” 　　曲淮轩听过也就忘了，因为他虽然会觉得厌烦，会对很多好似约定俗成的的事情奋起反抗，但他终归是个循规蹈矩的孩子。 　　反而是董建南，在那块边吃牛肉，边想了想自己说的话。 　　“接下来我们继续分析一下市场调节在……”下午的政治课，梁琴薇拿着粉笔刚刚在黑板上写下’市场调节’四个大字，放在包里的手机便不安分的响了起来。 　　“行我出去趟，你们自由讨论下吧。”她边套上大衣，边说道。 　　听到孩子们的回答，梁琴薇满意的点点头，打着电话夹着包匆匆忙忙走了。 　　391班在经历了一分钟左右的极度安静后，霎时炸开了锅。甚至比普通班下课的打闹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过了一会儿，果然把年级主任招来了。 　　“吵什么吵？这是在上课！”彭成军探进来脑袋，看到梁琴薇不在，才义正声威的向这帮孩子声讨道。 　　“我们在讨论！” 　　得到的，是391班同学甚至比他还义正言辞的回答。 　　彭成军吃了一瘪，正欲发作，又想到这是梁老师的课，他们肯定说是梁老师让他们讨论的。于是脸上红一阵青一阵，过会儿讪讪地走了。 　　四月，悠悠然过了清明，四月是樱花的月。但那些浅色的花枝还并不是很美，颜色显得有些沉旧。至少，她记忆里的樱花有更美的时候。 　　讲到的化学知识要上一节实验课，张琪领着391班的同学到实验室门口，戴上鞋套往里走去。 　　“钠和水的反应很剧烈。千万不要切太大，听到没有。”张琪边示范着拿出钠块，边向他们强调道。 　　“用镊子把切好的钠块放进烧杯，看到钠块迅速融化成了……”她目光向下环转，看到彭思宇手里捏着很大的一块就要往里扔。 　　“诶彭思宇！”她迅速走下来，抢过彭思宇手里的钠块。 　　“这太大了！会爆炸的！”她惊魂未定道，“我念书那阵有个姑娘被炸出来的液体溅到了脸，差点毁容！” 　　彭思宇愣在原地。原因并不是她所说的爆炸，而是。 　　方才她的手碰到了他的。 　　“而且怎么用手拿？钠和水的反应那么剧烈，手上的汗液和水蒸气自然也能引起反应。别小看了金属和化学反应，灼烧和腐蚀就在这小小的接触间！”她说着向旁边转了转，拿着夹钠块的镊子的手向前晃了一下，正好就是董建南的眼前。 　　董建南本来抱着臂在那看热闹，突然歘过来的镊子让他下意识的往后一躲，然后，他习惯性的调侃道，“哟！张老师这是要杀了我？” 　　“抱歉。”张琪收回手，声音淡淡的，转过身向讲台走去。 　　董建南目送着她蹬着高跟鞋的娇小背影，稍觉尴尬的耸了耸肩。 　　下了课。张琪早饭吃的晚，这会子不饿，便像是大学这个季节，手里拿了手机在栽满樱花树的道上漫步。 　　咔嚓—— 　　她其实不怎么爱拍照，但是念书时候爸爸妈妈天天都心心念念着她没事发个照片给他们看。于是也就习惯了，到风景好的地方，都会照一张风景，再自拍一张发给他们。 　　她按下相机的翻转键，这时候—— 　　“张文筠！”她呼喊出声！ 　　然后她转过头，就看到那个比记忆中的少年褪去了稚气更显成熟的男人，从她的相机框里，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琪琪。”张文筠轻轻地笑出声，“你还好吗？” 　　“当然。”张琪也笑，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没什么不好的。” 　　两个人像是恋爱时候一般一前一后走在落满樱花瓣的板油路上，走到了长椅边，张琪像是以往一样坐下去。张文筠也习惯的坐在她身边，前后安放着身子找一个适当的方位替她挡住正午火辣辣的太阳。 　　安静了会儿，张琪先是觉得尴尬。笑了声，道，“海归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次是什么打算，在国外待的舒心吗？” 　　“还好，”张文筠斜了斜眸，看了看她，她比念书时候好看，大抵是因为学会了化妆穿高跟鞋什么的了。“只不过晚上时常失眠，然后我就想起你以前在咱学校校报上刊过的一篇文。说地球是圆的，接受阳光的时间自然有差异。但那不叫时差。真正的时差是，人习惯了一种时间，再去接受另一种时间，而产生的孤独感。” 　　张琪半仰着头，看长长睫毛将流淌着的金色阳光分割成一条又一条的细线。她听到她过去的言论，只觉得恍如隔世。 　　但她知道张文筠的意思，他是说他在那边觉得孤独。所以他不走了？ 　　“那你打算在国内……” 　　“我已经在西工大谋到了化学老师的职位。” 　　“就在市里啊……” 　　“对啊，我可以时常来看你了。”张文筠笑笑，手掌向一旁，触碰到那双细腻的，正绞着衣角的手。 　　张琪下意识的一愣，但她没有推开他的手。 　　她想。 　　张文筠在他们曾相爱的季节回来了，并且给了她一场类似她写过的爱情故事那般巧合的重逢。 　　他们没确定关系。或者说没有人提起之前那段开心的，或者中间那段不开心的回忆。是比老朋友更亲近亲密的关系，但要说初恋般的激情，其实也是丝毫没有的。他和她年纪都不小了，就这么走下去，走到婚姻的殿堂。张琪觉得，就是日后事态的发展了。 　　那天是4.25号，不是周末，但是他们下午都没课。于是，张文筠等她上午下了课便开着车来接她，两个人去看《同桌的你》。 ☆、谁的青春该告别 　　电影散场。 　　“中午没吃饱？”张文筠替她拿着包，看她依旧抱着爆米花不撒手，笑侃道。 　　“啊！”张琪这才从茫然中回过神来，暗地里吐了吐舌头，道，“没。吃饱了。” 　　这是她不爱看一部电影的反应，就只剩下吃吃吃，看完后也有一种茫然无助感。不知道是不是她老了，她的确不喜欢这部电影，一点怀念感觉都没有。 　　“事件之间毫无关联，剧情发展不够紧凑，部分情节例如非典911等事件映射过大毫无寄托。”张文筠道。 　　“哈哈。”张琪笑起来，伸手跨上他的胳膊。过去他陪着她看青春文艺片的时候，他也会在电影结束后进行一段纯理科性思维的评判。彼时张琪会撒娇似的搂住他的胳膊，说’只要感动了心不就够了嘛，管那么多逻辑干嘛！’ 　　然而，这部电影连她半滴眼泪都赚不到。 　　“老师好。”张琪目光四转间，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少年朝气蓬勃的问候，清清楚楚的，就荡在耳边。 　　张琪侧侧头，看到手插裤兜正直起身子的董建南，身边跟着一个有洋娃娃般甜美长相的女孩子。他嘴角斜了抹笑。 　　“恩。”微笑点点头，董建南和她侧过身，彼此背对走去。 　　张文筠接过张琪手里的爆米花桶，“别吃了，咱们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恩没啥想吃的就……”张琪正要说随便，这会子突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那不是391班的学生吗？ 　　他怎么不在上课！ 　　“等等！”张琪转个身，蹬着高跟鞋跑过去，叫住高而修长的男孩子，仰视着他的高度。 　　董建南回过头，站定，没有说话。 　　“你怎么没在上课呢？你学的好不好这个可以归结于各种原因，但是逃课，这是态度问题。” 　　董建南歪了歪头，依旧不说话。 　　“这次就先算了，下不为例。下次我会告诉你们班主任的。”张琪说着，又觉得自己的话有点过于生硬，于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玩就好好玩，晚自习时候务必让我看到你。” 　　董建南点点头，两个人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那是谁啊？”张文筠问道。 　　“谁啊？上来就说教！”刘欣问道。 　　“我老师。” 　　“我学生。” 　　张琪和董建南几乎是同一时间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张琪上晚课前，特意看了眼下午的课表： 　　物理—体育—自习—自习。 　　物理老师出差了，所以下午是三节自习和体育课。张琪笑笑，看来都不傻嘛。她拿着课本和单元测试卷从办公室出发，殊不知391班早已经炸了锅了。 　　“哇哇哇！真没想到咱化学老师这么有才华！” 　　“看这句！”一个女生拿着张校报，一圈人围在她身边，她朗声念出来，“他是夜行者，有最健实的胸膛和矫健的步伐。时间给他比海洋更旷远的眼睛，梦想给他比天空更阔朗的明天。我是他身后的影子，走在深夜里。当阳光普照，我看清他的面容，也将从他的世界中隐去。” 　　“啊啊啊！又卑微又伟大的感情！”一女孩儿眼冒星星的叹道，直拽的身边男友校服袖子脱了线。 　　“还有这句！”那女生顿了顿，饱含深情的念道，“犹疑此方寸人间，似戏似真谁来断，懒画蛾眉意迟远。浮生触处何为真，庄生梦疑身为蝶。风抚闲云惊花落，花落谁知。离合悲欢堪断肠，肠断何处。晓风残月杨柳岸，孤舟长河独入眠。此情不待，天虚设良辰好景。纵我有千种风情，空待无人说。” 　　“老师在等人吗？” 　　“老师简直写的比李杜还要好！” 　　董建南从电影院回来后就跟曲淮轩和普通班的朋友在操场打球，这会子打的大汗淋漓的，前后脚踏进来就听见班级里人声鼎沸，像是开了一锅饺子似的。 　　“什么啊！”凭着傲人身高，一把就夺过了女生手里的报纸。 　　张琪一踏进班级，就听到董建南用清润的声音，念着她年少时的梦——“我眼中失却了颜色，听你唱斑斓的歌。我开口，想和你借半片月色。你不语，却指了指夜阑天火。我苦笑，叹你忘却我眸中空色。一抬头，忽而见天悬星河。” 　　“咳……” 　　大家一回眸，就见这锅饺子的主角就站在门口，低头抿着嘴，有些脸红的模样。 　　上课铃终于救急般的出现了。张琪舒了口气，别着目光挤到讲台边。 　　“好了上课了。”张琪把分好的卷子挨个放到第一排的桌子上，意会他们往后传，“这节课我们进行单元测试。” 　　意料之外，这次大家没有一同发出哀声哉道的怨气。整个教室，安静的只有纸张的摩擦声，和状似无意间抬头望向她的目光。 　　张琪抿了抿嘴，逼迫自己不准因为这些孩子而害羞到遁地而走。 　　十几分钟过后，张琪便看到大家都进入了状态。 　　她在接受义务教育的时候就觉得，其实念书的本意并不是传授给自己什么知识，更重要的，其实是养成一种学习理解和自我约束的本领。所以无论如何云云“中国式教育”的弊端，但归根到底，自己习惯的养成，怨不得任何旁人与制度。 　　张琪拄着腮在讲台前坐着，感到心里有些小风儿在吹，吹得她浑身痒痒。她定了定神，站起身，脚步轻轻的走到董建南桌前，拿起那叠报纸。然后顺势坐到他座旁过道里的空凳子上。 　　——细暖的阳光从指间穿过，斑驳成我卑微的初恋。我用暖色的笔画下你爱的山川河流。于是为可以拥抱你，我愿走上一生。 　　——想告诉世界我对你的感觉：我喜欢你，从生命的开荒，一直到花开的暮年。倘若你日后孤单，就想想这世界有一人如此喜欢你。因多灿烂的人生最终都会归与寂寥，所以我想给你我拥有的温暖。愿这世界拥着你，直到尽头。 　　——送给《最重要的你》这本《青春纪念册》：在《花季》里《喜欢你》，《我忍住哭》相信你去了《快乐天堂》。写于原可米小子成员申东靖病逝日。 　　…… 　　可米小子。她高一的时候总是听那首《青春纪念册》：还想听你任性的说，要带我去环游世界…… 　　一个字一个字，一幕又一幕，都是她该告别的青春。 　　真是难为这些孩子了，几乎找到了她所有刊登过文章的Y大校报。她真的极力克制自己站起身子来告诉大家。告诉大家这些诗，除却在那些虚度的时光中感动过自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用处。 　　她这么想着，唇角边端端抹上盈盈笑意。 　　董建南搁笔，侧了侧眸，调侃道，“一个被化学耽误了的诗人。” 　　“希望你不要成为一个被调皮耽误了开花的小骨朵儿。”张琪心情好，眨眨眼睛和他侃道。然后她探过身子，凑过去看他的卷子，耸了耸肩，“现在看来这朵小花可有点歪。”她站起身往讲台走，顺便把报纸藏进那帮熊孩子的可视范围外。 　　晚自习结束，少年等人流都散了才上去交卷子。 　　“老师，我今个儿只是和初中的同桌去告别青春了。”董建南看张琪低着脑袋只顾收拾东西不说话，又急着补充道，“是她非拉着我去看的。您也知道，女人嘛—”话一出口，他更后悔了。什么叫’您也知道，女人嘛……’活脱脱不像个好男人说出来的话。他闭了嘴，恨不得咬碎自己的牙。 　　张琪好笑的抬起头。告别青春？你丫不是正值大好青春吗？然后，她想起那个洋娃娃似的女孩子，随口一问，“女朋友？” 　　董建南不置可否。 　　“挺漂亮的。” 　　董建南挑了挑眉，不以为意的样子。 　　张琪突然又觉得不妥，补充道，“人家小姑娘把大好青春给了你，你对人家好点，别…别欺负人家。”她措辞措了好久，还是把这句话说的既不像个老师，也不像个朋友。 　　蓦然间就想起来以前老爸说，如果张琪是个男孩子他才不管他谈不谈恋爱，但是张琪是个女孩子，所以要保证她别被骗了。 　　其实都一样呢。她无形之中，把自己当成了董建南这边的人说话。 　　张琪已经整理好了卷子，卷了卷收进被报纸撑了半边天的皮包里，“快回家吧。等什么呢。”说着她跨上包，急匆匆向门外走去。 　　她矮归矮，腰板倒挺得笔直。每迈出一个步子，都自信的像是钢琴键盘上落定的弦音。 　　董建南凝着她离去的背影。 　　说真的那些诗他真没什么好感，晦涩难懂的。只不过突然，有点好奇她的青春。 　　桌上白灯如昼。 　　灯下的俊朗少年翻开化学书，转着笔从第一章的习题部分开始看。 　　过会儿他皱了皱眉……又翻回了讲解部分。 ☆、这个班任有魅力 　　下了生物课后，大家都放松的跟泡了个桑拿澡似的，生物老师实在随性的很。随性实际上就是一种简单的生活情调。 　　课间，王茹收他作业前先把自己的作业放到了他面前，“你中午放学前补完给我就行。” 　　董建南正拄着腮发呆，听到面前女孩稍怯的声音。 　　他转过头，“不用了。”然后从座堂里拿出钉的整整齐齐的作业本，“给你。” 　　“哦对了琪琪，中午我去找你咱们出去吃吧。”办公室里，张琪和张文筠正在煲电话粥。 　　“好呀。”张琪同意，“正好我也吃够学校这些东西了。”张琪挠了挠头，道，“哎呀不说了，快期末了我得赶紧写学期报告！真是的，当学生得写作业当个老师还得写！” 　　“辛苦了。中午好好犒劳你。”张文筠像往常一样等她先挂掉电话。 　　中午放学，董建南照例去那家饭店吃饭，老板娘跟在服务员身后，给他端了一碗虾片，“我儿子今个儿想吃我就炸了一些。” 　　“谢谢丁姨。” 　　老板娘笑，“大小伙子。真好。” 　　张文筠他们还在马路上晃荡。他向来不喜欢做决定。就像是很多男人一样，谈恋爱的时候老以为什么都过问女方才是最好的。 　　“就这家吧。”张琪怪累的，随手指了道边的一家。 　　张文筠点点头。 　　“诶老师！”门推开，董建南的目光随之而去，“您朋友啊？” 　　“恩。”张琪点点头，有点尴尬的给张文筠指了指，“我学生。” 　　张文筠冲董建南点点头，那边也回以点头。 　　“老师我先走了。”董建南路过他们身边，对张琪道。 　　“恩。回去路上注意车。” 　　…… 　　“吃好了？”张文筠等张琪点头，对账台边道，“服务员，结账。” 　　“哦，您好，那个您的学生已经给这桌结过了。” 　　张琪“啊”的抬起头，心里想着怎么把钱还给他。 　　中午回来的早的同学被抽取去办公室检查老师的作业。生物老师大笔一挥，两行写一行字。他特意去翻了张琪的。不出所料，厚厚的一小本写的密密麻麻的。 　　下午课上完，照例是40分钟的晚饭时间。 　　董建南这边正和刘欣腻歪着，接到曲淮轩的电话让他赶紧到后门去。搁下电话他就近穿过后操场到了地方，见两拨人对立站着，一副意欲操戈的架势。他走过去，问曲淮轩，“这谁啊？” 　　曲淮轩道，“我女朋友前男友。一直扬言要揍我呢。” 　　“咋不跟我说？” 　　“艹。你最近跟转了性似的，除了学习连篮球都不感兴趣了。” 　　这时候，对面传来有些挑衅的声音，“赶紧打得了，墨迹什么。你们就那么几个人够？” 　　“你小子。”董建南拍了拍曲淮轩的肩膀，然后走到对面明显站在主要位置的男生面前，“哟，这不六哥吗？” 　　那混混斜斜瞅着他，“怎么？认识啊？” 　　“上次吃饭时候听李哥说的。对了，李哥还好吧，上了高中太忙，不像初中似的了。” 　　“艹。”那混混听了这名字，站直了身子笑道，“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董建南也笑，“不就是哥俩看上过同一妹子嘛，明明是好事打什么。多无聊是不？” 　　那六哥向身后的小弟要了根烟，伸手递给董建南，又给他点上。道，“是是是。有道理。”然后向身后人说，“要不咋说人家能上重点高中。这思想层次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两拨人都笑起来。 　　那帮混混走了后。曲淮轩看着他，问，“这还是我建建吗？” 　　“跟他们打什么架。”董建南靠在树边抽着那根烟，斜着睨了他一眼，“就算占了上风，面子上都低了。” 　　曲淮轩不知道为什么，老觉得他现在有种没病装忧郁的迹象。 　　“诶，咱化学老师，夸了刘欣好看。”董建南说着掐灭烟直起身子，和他耀宝似的说道。 　　“是啊，不是都说是咱级花吗。”曲淮轩白他一眼。谁都不瞎，刘欣的确漂亮，就是性子太少女，不是他的菜。 　　董建南眼睛直勾勾的凝着远方，“她夸得很真诚。” 　　曲淮轩正要说什么，董建南先回过神来，凑过去跨上他的肩膀，“新交的女朋友啥情况？漂亮不？” 　　‘还那幅死样子！’曲淮轩心里想，和他勾肩搭背讲起和这位学姐的相识相恋来。 　　晚课，还没打铃。 　　张琪看他已经在座位上坐好了，就拿着个袋子走过去，道，“你天天去那家店吃？” 　　“恩。我妈忙。” 　　“少吃些快餐。对身体不好。” 　　“没事吧，我跟老板儿子吃一样的。”董建南毫不在意的说。 　　张琪听了他的话，唇角勾笑， “行吧。估摸着你也是没长歪那伙的。”然后张琪状似不经意的从袋子里拿出本王后雄放到他的桌子上，“路过书店买了本复习资料。希望你两年后金榜题名。” 　　董建南先是一愣。其实，今个儿中午的事，他能料到老师不会白吃他的饭。但是，他没想到张琪居然不是来和他谈钱，而是直接买了本书送给他，直接就还了他。 　　“谢…谢谢老师。” 　　“谢什么。好好学习。”张琪正要转身，注意到他身上一股子烟味，眸子若有所思的瞥了他一眼。 　　董建南迎了这目光。挠挠脖子，一头雾水。 　　上课了，张琪正在讲台前聚精会神的讲着，时而和同学做一些眼神的交流。她依旧会额外注意彭思宇的方向，他今天晚上一次头都没抬，手里一直摆弄着大概是从药店或者哪里弄来的针管。张琪正在思索怎么少伤他自尊心的叫他听课，这时候，她忽然看到—— 　　彭思宇将手里的针管戳进自己的胳膊，另一只手将头往外拔！ 　　她急忙跑上去，伸手紧紧攥着他的胳膊，“彭思宇！你吸自己的血干什么！”彭思宇用力挣扎，张琪抓不住他，针头在她的胳膊上划出一道血痕。同学本来在认真听课或者打盹，这时候从极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有高个子的男生站起来想帮她一把。隔两排的董建南腾地站起身，长腿跨跳过两个桌子率先冲过来帮她，无意间，碰到了她饱满的胸脯。张琪侧了侧眸，看他用力锢住彭思宇的胳膊，并一把夺下了他手里的针管。她心里想，他可能没感觉到吧。 　　“没事了。”医务室外头，梁琴薇站起身，拍了拍张琪的肩膀，“小张老师，今个儿的事你有功了。” 　　“梁老师言重了……”张琪低下头，在想自己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了。 　　而梁琴薇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似的，“小张老师千万别觉得自己是小题大做。其实…”说到这里，梁琴薇放低了声音，“我一直知道彭老师的教子方式，他太望子成龙了，所以方式方法显得太过…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我以前不想管，是因为觉得父母也是为了孩子好，但其实…其实来自父母的恶意才是真正不可估量的，因为孩子当他们是自己的天。当然我不是指彭老师不希望思宇好，而是说。父母有时候口不择言说出来的话，其实对孩子的世界观甚至能产生崩塌的效果。我以为他是个老师，除却棍棒教育外至少该懂得些言语之道。但现在想来真是我疏忽了。彭老师从未把自己安在一个老师的位置，而是一直以一个严厉的，不苟言笑的父亲的身份来对待思宇。” 　　“梁老师……这件事不该您来自责……” 　　梁琴薇摇摇头，“是我一直只顾着忙学校的事，忽略了孩子们的心理。小张啊，你千万记得。那些父母把他们的宝贝交到我们的手上，除却教给他们知识，我们更应该做的，其实是教育他们正确的为人处世之道。我也一直认为，这才是一所学校存在的真正意义。小张今天的事你肯定吓到了。请你也放心，就算是叫我不做这个副校长，我也会保护好我的每一个孩子。” 　　张琪眼睁睁的，看着梁琴薇说这话的时候眼角湿润起来。 　　像是两颗世间最最闪耀的珍珠。 　　张琪站在走廊，看到彭成军抓着彭思宇的手腕，彭思宇一直低着头。而彭成军看了眼她的方向，眼神颇有些奇怪的意味。 　　她到现在才终于从方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手臂传来阵阵刺痛，她穿着大衣遮盖着那里。那针刺的浅，估摸着不能有什么事吧？张琪想着，把包跨到了另一只胳膊上。 　　“老师。”身后传来少年有些故意柔缓下去的声音。 　　“咳…”董建南看着她转回头，忽然感觉到心里有团小小的火苗在烧。虽然那火苗弱的也许只是点点星火，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举个最好的例子就是：小学的时候他第一次在心里有了男女的分别，然后，一个女孩子羞红着脸和他告白。他拉起她的手，软绵绵的，和他有些厚实的手掌已经是不一样的了。 　　那份悸动，是他的初恋。 　　那么。他想知道此时此刻的这份火苗，又是什么呢？ ☆、这个假期不一样 　　时间恍恍惚惚，就赶上六月，学期末尾。上次张琪没让他陪她去医务室，更没让他送她回家。虽然她稍稍觉得有些感动他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但是，那不一样。说不明白，但他和她之间那是一条清晰的线。 　　说到彭思宇，张琪真心佩服梁琴薇对教育学生的把握能力。在她的帮助下彭思宇整个人都开朗了一些，现在吃饭时候不仅不哭还和同学说说笑笑起来。至于上次晚课的事，张琪听梁琴薇话里行间透露说，是彭成军在晚上吃饭那40分钟教育他。骂他是个吸血鬼，专门来吸他爸他妈的命。至于在那之前，发生争吵的原因，她并不知道，梁班任跟她说的时候似乎也有些故意避开。 　　总之日子一点点好起来，向大家梦寐以求的假期进发。当然，在这梦般美好的假期之前呢，是叫全校学生头疼的期末考试。 　　考试前一天，整个学校例行大扫除。班里的高个子们被分配去清理最脏的楼梯。水房里，董建南心不在焉的弄着拖布。曲淮轩走过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建建！快放假了你搁这儿玩什么忧郁派！” 　　董建南抬起头，目光有些出离，他微微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这时候—— 　　水房门口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张琪捧着接满热水的水杯，目不斜视迈着坚定的步子。 　　“诶，老师。”董建南撂下拖布跑过去，然后特意把手□□兜里斜斜的站在墙边。心里早已经紧张的不得了。 　　“恩？”张琪侧侧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董建南在这样的目光下，忽然紧张到磕巴，“快…快放假了，您……您会不会，会不会想我啊？” 　　杯中的水稍稍失温，张琪眨了眨眼，“当然会想你们啊。” 　　“不是……”董建南挪回目光，正视着她，“不是我们，就是……是我！” 　　走廊里吵吵闹闹走来路过的声音似乎与这处无关，世界渺小的，剩下一个黑色幕布的背景。 　　张琪的目光逐渐从清清楚楚的友好，染上一抹子奇怪的神色，“啊？” 　　董建南轻吐口气，离开墙的支撑，迈腿缓缓地走到她身边。 　　张琪站在原地，然后，就听见他略显深沉的声音—— 　　“张老师，我喜欢您。” 　　杯里的水用力的抖了一下。 　　然后，他听到张琪故意平稳下来的声音，“哦哈哈……谢谢你呀，我很开心学生喜欢我。” 　　“我说的不是那种—”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张琪前脚刚踏出去一步，胳膊就被少年修长有力的手掌攥住了。 　　张琪吸了一口气，她发现她不能逃避。又或者说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张琪站定，问，“什么时候？” 　　董建南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双眸看着她，缓缓说道，“总之，我就觉得您很特别，跟我认识的女生都不一样。而且……而且您很善良，就比如那次您明知道不能用手拿钠块，但是还是就那么直接抢了彭思宇手里的。再比如后来那件事……所以我就觉得您特别善良。”裤兜里的手早就被汗湿了个透，他攥了攥拳，告诫自己不准移开目光。 　　“那是因为我知道，钠和皮肤短暂的接触下是不会有事的。我可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 　　董建南听了张琪的话微微怔住了片刻，过会点点头道，“这样是对的。不会游泳还下水救人，那才傻呢。” 　　张琪哽住。那刚才因为这破事喜欢她的话怎么算？她微微定了定肝，防止自己和学生发火。然后她正视进他的眼睛，沉声问道，“你知道，我是你老师吧？” 　　“恩。”董建南点点头。 　　“那你也该知道，你这样是不对的吧？” 　　董建南这回表示抗议，“感情有什么错呢？” 　　“问问你们班主任怎么想吧。” 　　“你不会的。” 　　张琪喉咙一梗，她真不会！她在这里没什么根基，而梁琴薇护学生的本事她也是见过的……到时候估计离开这个学校的是她。 　　“不知道第二小学的董校长会怎么说。” 　　董建南告诉她，“我爸会说男孩子这个时候情绪波动是正常的，希望老师注意引导。” 　　“那我……我告诉你妈信不信！” 　　“您可以告诉我妈，我妈和那些阿姨明个儿的牌局就有的聊了。” 　　“那你天不怕地不怕咯。” 　　“怕。我怕你。” 　　这孩子，情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董建南。”张琪叫他，“能不能多用点心思在学习上？” 　　“我用了啊。”董建南头一歪，和她打赌似的较真道，“您就等着我这次的化学成绩吧。” 　　张琪顿住眸，开口，正式的告诉他，“你还记得，从电影院出来时候，还有那天中午在饭店。那个男人，他是我男朋友。” 　　董建南听了这话，并没有知难而退，而是用很夸张的语调道，“老师，我不比他好吗？他多老啊……” 　　他老哪里了？！人家那是成熟好不好！张琪一口老血喷出来，“他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现在在市里的大学当讲师。” 　　董建南不以为然，“我还没长大，我将来肯定比他出息多了！” 　　张琪一笑，“当然，只不过这些事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你不仅喜欢一个老师，你还要求这个老师抛弃她自己相恋多年的男朋友，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董建南这会好像听进去了，他点了点头，“我明天给您答案好吗？” 　　“明个儿是考试！考完试咱就放假了。”张琪友好笑笑，用老师的口气说道，“总之你是个聪明孩子，我相信你想的明白的。老师该回家了，老师祝你明天考个好成绩！” 　　“诶老师…我想加您个微—” 　　“不用了！” 　　浑浑噩噩的考了几天试，董建南回到家，董父的小学放假放的早，这会儿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茶几前看报纸。玄关旁的柜子上搁了一堆瓜果蔬菜，董母正哼着曲儿挨个往冰箱里挪。 　　“我这次期末除了化学可能都没太考好。” 　　董父从报纸前抬起头来，镜片下的目光露出慈爱笑意，他安慰儿子道，“考的不好没事啊！省的你考了个年级第一，县长还得来咱们家送匾，向我讨取教子心经。你说你爹也没县长职位大，那就不好意思了是不！” 　　董建南闻言嘿嘿笑，接过董母递来的洗好的苹果。 　　一整个假期，董建南和父母旅游时候都是心不在焉的，要说他也不是啥纯情小少男，怎么遇到个张琪就栽歪成这样了？ 　　要不说古人有句话说的真是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肯定是因为张琪拒绝了他，他就魂不守舍了。 　　诶你问这句话是哪个古人说的？那…那他哪里知道？！ 　　比以往都显得漫长的假期终于过去，裕荣高中部开学了。高二临近分班，但391班安静的仿佛根本没那么回事似的。就和很多家长所具有的思想一样，孩子们也下意识的认为，学理才有出路。 　　“写的什么啊？”曲淮轩接过董建南递过来的纸条，好奇的隔着褶皱往里张望。 　　“哎你就找个机会给张老师就行。”少年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警告道，“别看！” 　　“你小子是不是背着我搞什么事儿呢？！”好友走过去搂他的肩膀，他和他对视了一眼，张了张嘴。最后勾上曲淮轩的背，“能有什么事儿！走，打球去。” 　　——张老师。真的很对不起您。我在这一整个假期仔细想了您说的话，对于给您和您的朋友造成的困扰我感到非常抱歉。如果您觉得不能原谅我，我可以转学避开您的视线。如果您原谅我了，请在我的作业本上画个▂ 　　“噗……”张琪嘴里一口水差点没让整个办公室雨露均沾。 　　这孩子！用的着转学不！还画个表情包……张琪活脱脱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就像个表情——o(╯□╰)o对，就这个。 　　但笑归笑，张琪立刻马上翻出他的作业本，照葫芦画瓢画下了这个表情。 　　少年正坐在旁边台阶上休息，满是灰尘的篮球滚落在青春的脚边。秋天的风有点凉。 　　“诶，曲儿，叫你女朋友介绍个学姐给我呗？”董建南双手交叉在脑后，靠着身后的墙壁。天蓝的像一条长长的河流。 　　曲淮轩转过头，虽然好友说着与昔日一般的话，但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在悄悄改变着。“你小子，刘欣那么漂亮的都分了。学姐哪有更漂亮的。” 　　然而他不知道那改变是什么，也似乎阻止不了这种改变。 　　“没关系。”董建依旧叉着手仰望着蓝天，缓缓道，“我就想谈个成熟点的。你不是也觉得孟婷婷她们很无聊吗？” 　　曲淮轩凑近他，像是确认又像是玩笑似的试探道，“诶，你该不会对小张老师……” 　　良久以后。他听到来自好友的回答—— 　　“是啊。” 　　这时候，风和蓝色的河流在时光里相遇。从一个遥远的地方，飘来了几朵青涩的云朵。就好像那些青春里，无论是怎样的自己，都曾经有过的不可名状的情绪。 ☆、这个学生很大胆 　　孟婷婷和几个女孩子转去了文科班。张琪和物理生物老师的课增多了一些，同时学校对几个实验班更加的重视，甚至有些半强制大家9:30放学后还要在教室里进行一个小时左右的学习。 　　这天是张琪给大家答疑。十点一刻左右，她看大家都有些学不进去，便提前给大家解放了。只剩下几个要问她题的同学和她。 　　董建南谈了个高三的学姐，于是上完自习后便到楼下等着，先送她回寝室再回家。 　　张琪好不容易回答完大家的问题，收拾好东西急匆匆的往楼下走去。这时候，楼下拐角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背我嘛。” 　　“丢人。”少年脆朗的声音。 　　“现在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啦……” 　　“我班还有人呢。”董建南答，抱着臂不肯作为。 　　张琪做贼似的想当做没看见赶紧绕出去，奈何高跟鞋的动静实在太大了。 　　“老师！” 　　“啊！”张琪回过头，“干什么呢？快回家哈！我先走了！到家给我报平安！” 　　“好的，老师！” 　　张琪从高二强制自习开始，就在qq建了个群，让大家晚上到家了都在群里报个平安。 　　晚上睡觉前，她照例在那刷空间。她可能不太适合时代的变迁，用不惯微信朋友圈什么的。她刷着刷着，突然蹦出来一个消息，董建南告诉她他到家了，是私发的。 　　她点开，给他回了两个字：好的。 　　然后对面发过来一个加好友申请，附带：我只是想方便问你题。她顿了顿，手指点了同意。然后她继续刷空间，刷着刷着就刷到了新好友的一条动态。是发了张曲淮轩投篮时候的抢拍，画面比较搞笑。下面各种不同的回复，有可以，这很XX句示。有这XX我给满分句示。后面蹦出来一条正常的：早点睡，晚安。然后接下来的评论就变成了单身汪的秀单身模式。 　　张琪眨了眨渐渐朦胧的睡眼，点进了那条：早点睡，晚安。 　　那女孩的第二条动态——我的访客都是拜你所赐，全都是从你那边过来的。 　　下面的评论——你真的很幸运，希望你们幸福。 　　——日常狗粮。 　　——秀秀秀，自从谈了这个，日常秀男友模式！ 　　这帮孩子啊！她扁扁嘴，伸手去摸台灯的开关。 　　然后手机震了起来——老师，这个题怎么做？（附带一张她留的作业题的照片） 　　张琪歪了歪嘴，她刚有困意！ 　　不过自那以后，基本上每天晚上他都要在□□上 “骚扰”张琪一下。张琪因为他是来问题的，又不好不理他，总之最后，他除了表示感谢，都要“照例”询问一下张琪明天打算做什么。 　　张琪一般回，’上课啊。别让我逮到你逃课！’ 　　这一天，张琪的回复是，‘年级组织没课的老师明晚去山上采蒲公英。’ 　　‘哪座山？’ 　　张琪好笑，还能是哪座山？这还有几座山？‘麦来山。行了我睡了，你也早点吧。’ 　　董建南看着对面的回复，这还是第一次她睡前告诉他一句，一般都是问着问着就没下文了。总之啊，讲完题以后她就不一定回不回他了。 　　——‘好的。’ 　　——‘晚安了。老师。’ 　　今天晚上没有化学晚自习。下了课他躲到厕所，吸了口烟。其实他不爱抽烟，初中时候和李哥混时候抽过几根。那天那混混给他的烟是他抽的不超过第十根烟。 　　这时候，他听到外面走廊来来往往的人有些慌张的声音—— 　　“听说麦来山上着火了。” 　　“咱学校不是好多老师都去了！” 　　他一下子掐了烟，迈开步子向外大步跑去。 　　张琪家的村子靠近一座小山，因为麦来山着火的事，也跟着封了起来。这会子，张琪正蹲在院子里洗衣服。秋天一到水管上水压力不足，她别着脑袋卡着尴尬的姿势，去接水管里冰凉的水。 　　“张老师！” 　　张琪听见从远处传来熟悉的、急迫的声音，便放下手里的棒槌去拆门上的锁，“你怎么没在上晚自习？” 　　“你不是去采蒲公英了吗？” 　　“我没去啊，我嫌累——”张琪话没说完。 　　忽然被拥入了少年的怀抱，很好闻的皂角香气。“老师！你家地址好难找啊！你家住的好偏僻啊！”董建南一连串的嫌弃，让她哭笑不得。 　　他的怀抱很炽热。张琪本来洗衣服洗得浑身冰凉，这会子像是寻到了一个温暖的港湾般，但她没有让这个拥抱停留太久，她伸手推开了他。 　　“老师，你感觉到了吗？” 　　“什么？” 　　“我的心在召你。” 　　“……” 　　“如果有一天，你要远离他乡，就叫董召，知道天涯海角，都有我在召你。” 　　张琪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到底看了多少期我在大学校报刊的文？” 　　“啊，这是你写的啊？我以为是我原创呢！咱俩真是心有灵犀。” 　　张琪气的笑出声来，“这是张爱玲写的。” 　　“谁，你朋友吗？” 　　张琪翻了个白眼，“得了，你快回去上晚自习吧。” 　　“为什么？”董建南问道，又突然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她是个作家，我刚才脑子一急给忘了。你别因为这个拒绝我好——” 　　“董建南，你忘了暑假前我说过什么了？” 　　“不管他。” 　　“你想想你自己，你年纪轻轻，父母、同学关系和谐，家里经济条件也很好。你真忍心就因为这么一件事情，把自己变成一个非正常人，让你的父母亲友难过吗？” 　　“我不管。” 　　少年时光的偏执简直无可救药。他好像经过这件事就觉得必须要和她在一起才行，不在一起就是不行。 　　“老师，你就说你想我怎么做你才会同意吧。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拼尽全力。” 　　“男孩子要拿得起放得下。你这样我会瞧不起你的。”张琪道。 　　“没关系。你瞧得到我就行。”董建南回的也干脆。 　　张琪语塞半天，“我叫你死你敢死吗？” 　　“我才不要死，我活着还有机会追到你。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张琪不说话，这孩子！真不傻，怎么就拿她开涮呢？！ 　　“老师啊，如果我现在上那座山去，给您摘一朵蒲公英下来，您就和我在一起好不好？”他指了指村子旁的小山。 　　张琪还没赶着叫他，就见他迈长腿灵巧的跨过简约的防护栏，三下两下跑没影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张琪一直凝着夕阳的方向。她以前没发现，夕阳真美。当日头洒下最后的一点余晖，渐渐没入那外山环绕的幽然中。带着一抹决绝的壮丽。 　　“老师！”董建南跑下来，修长白皙的手里握着一株小小的，纯白色的花朵儿。像是捧珠宝一样，将蒲公英送到了她的掌心。 　　张琪看着那朵蒲公英。她在那个时候，不，其实是凝着那片夕阳的时候，做了个决定。 　　不是蒲公英。是他冲上山的那一瞬间，她在想，如果他就真的这么下不来了怎么办？这肯定跟她脱不了干系吧？ 　　她想，也许命运冥冥之中让她来到这个学校，让她教这个班级，让她帮助了彭思宇，会不会与他有些干系呢？ 　　他只是个任性的孩子，他想要的他都要得到。而她是个成年人，她有把控这份感情的能力。所以，陪陪他又怎么样呢？ 　　只要自己不动心，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行吧。”张琪点点头。 　　董建南本来在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听到她的回答，一激动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您……您同意了？” 　　张琪点了点头。 　　“那！那……那抱一抱老师！”他说着张开双臂去揽她。 　　“不行。”张琪向后一躲，厉声道。 　　“为什么？” 　　“你不就是想要我答应在一起吗？” 　　“那我们在一起了吗？” 　　张琪对着手中的蒲公英，吹了口气，看着四散的绒花说，“在一起了啊。” 　　“你看着我的眼睛。”董建南说。 　　然后，张琪就在那一瞬间，她在看到他墨色瞳孔中的自己的那一瞬间，突然迷失了自己。那双眸中的自己好单纯，天真的好像不需要考虑任何事情，眼珠中间灼灼燃烧的火苗，是曾经的，甜美的梦。所以，那到底是他眼中的自己，还是真实的自己呢？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轻，甚至轻的不真实起来，“在一起啊。” 　　董建南很满意，然后他向张琪恳求道，“老师啊…让我进去喝杯水吧。咳咳咳……” 　　晚上，她和董建南聊天，给他定了三个规矩，不，准确的说，是针对今天的三个规矩——①：不准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②：不准再逃一节课；③：不准再抽烟了！ 　　董建南一一应了下来不说，还在那边很温柔的哄她——别生气了啊，你说的我都听。我保证！我保证以后都好好学习，赚钱养你。 　　张琪扁扁嘴，等你养我？！等你发现这段经历是你的污点然后拿钱逼我不准说出去吧！到时候可得多要点钱，张琪心里想，然后告诉他自己要睡了。 　　退了qq后，她拄着腮坐在桌前，心里却生生膨胀出一种怅然若失感。 　　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蒲公英的花语—— 　　无法停留的爱。 　　然后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自己真是那些年写文写傻了。 ☆、这场恋爱很惊险 　　因为张雅和姐夫，然后还有这枚新的小生命。现有的房子不够住下去，九月末的时候她家用这几年张爸张妈和张琪的存款搬上了一户小楼，离学校不像之前那么远了。 　　张文筠在工大发表的项目论文获得了国家重点科研组的青睐，直接邀请了他们团队去北京的相关实验室进行周期为数月的实验。而张琪也因为向来认真谨慎被评为了优秀教师，照片就挂在一楼的大厅当间儿。而且彭思宇和彭成军的关系因为麦来山事件也有了很大缓和。总之就是两个人都在面对生命的可能消亡前（儿子以为父亲出事了，父亲担心自己回不去），取得了一些父子友好相处间的真谛。 　　董建南期中的化学成绩不错，便以要更进步为由，求张琪周日下午要到她家里补课。 　　但是，大部分的时间，张琪都是看着他写数学、物理作业。 　　——在我们的文明社会中，我们是富裕的。然则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穷人呢？为什么多数民众还不得不从事困苦的贱役呢？在过去遗留下来的一切财富中，并且还有每日数小时的劳动便足以保证万人安乐的生产机关，为什么便是那些得着上等工钱的工人，也还不能够得到明日的安全的保证呢？ 　　一些被社会主义者反复提及的问题在张琪的眼前一一流过，她搁下书，眼神困惑的飘忽到远处。 　　“《面包与自由》？”董建南歪着脑袋，去瞟她手里的书。 　　张琪回过神来，“恩。一位俄国的无政府主义者的著作。” 　　“诶老师，”董建南转过笔，在她的书上敲了敲，“您就说国外的东西，翻译过来真的还有本来的意味了吗？” 　　张琪手指微弯，在译者的名字那里叩了几下，“巴金先生译的你指啥嫌？” 　　董建南感觉自己似乎得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赶紧和她辩白，声音越来越小，“…不是。我就说国土地域民族风情各方面的差异嘛……” 　　张琪点点头，看了一眼他，“那倒是。所以才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如果有条件，真想去天下看看。”张琪说着，目光再次飘远，然而这次那里面满满的的是憧憬。 　　“好啊，等我长大了，我带您环游世界。您可一定要等我啊!” 　　张琪回过神来，看着认真的不得了的他笑，“好啊，我等你啊。” 　　董建南对她的承诺很满意，低头继续研究起了f（n）的解析式。 　　十一佳节，这些苦逼的孩子们终于有了半天的假期。上午上课时候董建南满心欢喜的想着下午要带她去哪里玩。 　　到了中午下课铃一打，董建南便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到了她身边，“老师，我们去哪里吃饭呢？” 　　张琪看了她一眼，“我下午做教学计划。” 　　董建南重重的叹了口气，反复和她商量翘班无果后，他又笑嘻嘻起来，“那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张老师，你男朋友啊。”今天因为下午放假，学校允许大家上午来上课可以不用穿校服，他跟在张琪的身后，到了重庆小面的窗口，听到窗口阿姨话里找话的问题。 　　张琪刚想摇头解释是自己学生，就听见董建南的声音。 　　“是啊。她是不是特别爱吃您家的面？请替我好好照顾我女朋友。” 　　张琪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跟没事儿人似的，抢过了张琪手里要刷的教师卡，“姨，我付现金可以吗？” 　　张琪搅着碗里的面。方才他想给她付钱，但拿他自己的学生卡又会露馅所以说要付钱，但百密一疏却张口叫了人家姨暴露了自己。一想起那窗口大姐看智障似的看他的眼神，张琪就想笑。 　　董建南并不知道她一脸甜蜜蜜的原因，高兴地和她道，“老师啊，我去您家里的时候发现，您似乎喜欢一样东西吃好久。” 　　她点点头，“恩。我念旧啊。” 　　“我喜欢老师的这个特点。”他回答，叨了一筷子羊肉卷塞进嘴里，“老师，这羊肉很嫩的，您吃不吃？” 　　张琪摇摇头，“我不吃羊肉。” 　　吃完饭，董建南先送张琪回到办公室，然后才想起曲淮轩叫他中午到篮球场和普通班打球赛。 　　待董建南跑到篮球场，曲淮轩先是一怔，随即一拳挥过去，“你TM还记得来？！” 　　董建南反应极快，几步向后躲开这一下，“你脑子抽风了吧？” 　　“你TM最近到底中了什么邪门的魔障？” 　　“想知道啊？” 　　“说。” 　　“我拿你照片招了鬼。” 　　一拳又挥过来，董建南避开，“没完了你还？” 　　“艹！这话该我问你，真TM对张老师上了心了？” 　　“不行吗？”董建南不解释，只是反问道。 　　“那是咱老师！”曲淮轩冲过来，拳头继续挥向他，“枉费我原先以为她是个好老师，原来跟聊斋里的妖精没什么两样！贱！” 　　“艹！这话你TM再说一次！”董建南本来只是在躲，这时候听了他的话，也伸出拳头迎面和他扭打在一起…… 　　董建南一个人坐在篮球场边缘，一只手拍着篮球，另一只手抹着眼角伤口的血。 　　艹！这小子下死手！反正他伤的比自己还严重！ 　　但是，他心里突然感觉到，张琪是不是打心眼里其实也这么觉得，觉得自己跟聊斋里的妖精没什么两样。她心思那么重，恐怕不像她表面上的轻松。这时候，他心里萌生出来——董式浪漫计划第一弹！ 　　张琪搁下笔，跨上单肩包正要去吃晚饭，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老师，来天台。” 　　就五个字，他挂断了。她还没得及问他去天台干什么，也没来得及问他怎么还在学校。但是，他从跟她告了白后简直就跟她欠了三千两银两的大债主一样，叫她去天台她敢不去吗？ 　　穿着高跟鞋爬那么高的梯子，她心里端端生出一股子寒意。这时候她心里恨他，恨他像个孩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的。 　　等到了天台，看他跟个忧郁少年似的，斜倚着身子站在栏杆边上，脸上还挂了彩。又叫她生出一股子怜惜，怜他像个孩子似的真心以为她和他一样对这份感情上了心。 　　“琪琪，我想到，怎么让整个城市都见证我们的爱情，又不会有人阻止我们了！”董建南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睛忽的一下子点亮，身子凑过来和她道。 　　“你脸怎么了？”张琪下意识的问道，又反应过来他的话，纠正道，“第一，不准叫我琪琪。第二，”她说着揪上董建南的耳朵，“谁跟谁的爱情？！你在抽哪门子的风？” 　　“琪琪！当然是我跟你的……” 　　“……”张琪的眼神很可怕。 　　他先是像泄了气的皮球，表情和姿态都有些难过。过会儿他又复活过来，拉住她的手和她道，“张老师，你来这边站着……” 　　张琪被他拉着走到栏杆边。这学校的天台并不是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干净而安全，而是很破旧的，遍地脏垃圾不说，栏杆都生了铁锈东倒西歪在顶楼的边缘处。 　　张琪的脚已经站在边缘，甚至能感到呼啸的风声吹过她的耳边，吹起她薄弱的身子。 　　这时候，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拥住她，少年将下巴轻轻磕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她的耳边，除了风声，还多了少年温热而真实的呼吸。 　　这是泰坦尼克号的姿势。她不知道，当Jack和Rose在甲板上做下这个动作的时候，是不是也感觉到，她现在所感到的这种很是奇妙的孤独。 　　突然，她脚下和塑料纸打了个滑，然后张琪的身子便往前扑去，幸亏董建南从身后紧紧地拉住了她。 　　张琪回过神来，三步并做两步退回到离栏杆很远的地方，方才的惊险怎么都没办法从脑海中驱除，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恐惧，“你要是没个正经事儿，我要回去了。” 　　“老师…你过来——” 　　“不……” 　　接下来任凭董建南怎么召唤她，她都摇着头，“我不要，我不去了……” 　　“不会有事的！”董建南伸出手，用心的和她保证，“老师，我会护着你的！” 　　“不要！不去！”张琪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 　　张老师胆子好小，好可爱！董建南心里想着，脸上竟甜蜜的笑了起来。 　　十月的第二个星期的周六，391班决定抓住秋天的尾巴集体“逃课”去天新湖泛湖舟上。梁琴薇自那件事后加上张琪的稳当对张琪印象很不错，便叫课代表王茹问小张老师要不要一并去。梁琴薇自那件事后加上张琪的稳当对张琪印象很不错，便叫课代表王茹问小张老师要不要一并去。 　　于是，一行人穿戴整齐的浩浩汤汤的来到了天新湖。 　　殊不知那天天公实在不作美，本来天新湖就处在风口大的地界。那天更是风大的好像孙猴子把风袋子借了来。于是乎，大家各自划的小船晃晃悠悠，女孩子的不少干脆翻了船。 　　而这里面，就有我们动手能力向来为负的张琪。 ☆、她的多多不靠谱 　　董建南费了不少力才稳住自己的小船，这时候注意到她那边的境遇，二话没说跳下了船。 　　湖不深是一点，张琪稍稍会些游泳。她在冰冷的湖里呛了两口水，终于蹬稳当了去够她自己的小船。 　　这时候，一双有力的臂膀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她抬起头，少年黑色的发丝沾湿在脸颊两侧，侧脸轮廓已经逐渐硬朗，有一些男人的模样。 　　张琪被他抱在怀里往休息室单间走去。本来以为十分浪漫的公主抱，因为两个人都湿乎乎叫她感觉黏腻着的难受。 　　“你…”他把张琪轻轻的搁在床上，听到张琪的控诉，“你疯了啊？梁老师还在呢？！” 　　“那也不能叫您在水里呛着吧。” 　　“还有其他同学呢！” 　　“其他同学有其他人去救啊!” 　　“不是…”张琪把着床沿坐起身子，“那么多人都在呢！况且我也不是完全不识水性，我死不了啊！” 　　“那你这意思是希望让别人来抱你？” 　　张琪语塞，他还真把这些当回事啊！ 　　“不是…” 　　“那是什么？”他说着凑近一步，单腿跪上狭小的床。 　　张琪被他逼到床脚，整个人都想爆发！ 　　“不是…”张琪双手举起，投降的姿势，“你先退后！” 　　“我为什么要退后？”他嘴里说着，倒是也没有再继续前进。 　　“你要认清楚，我们之间，只是单纯的好感，不能存在逾距的行为。”张琪顿了顿神，继续道，“这已经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我的学生。更是因为我是个存在于这社会形态中的人，所有事情我必须要考虑到以后的结果！” 　　“所以被别人抱就有好结果了？” 　　“……”张琪觉得跟他简直处在完全沟通不了的状态，“算了算了！我先走了。” 　　她说着跨下床，感觉到身后少年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我去梁老师的休息室里换衣服，你还跟？” 　　张琪这天回到家后又过了很久，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从电话到短信到qq都被多多给轰炸了。 　　“天哪！到底是谁要娶你啊！“张琪打回去，听到对面传来的喜讯下意识的感叹道。 　　“诶六六你！你几个意思呀？“ 　　“一直没听说你要结婚啊？” 　　“是我高中时候的同学呀！我才知道他原来暗恋了我那么多年哈哈哈哈哈哈！”多多魔性的笑声停下来，“来不！伴娘？” 　　“你那边太远了，我请不下来长假啊……” 　　“不行！我这边的单身夜party都过完了，你不来就是忘恩负义见色忘义嗜钱如命狗血喷头！” 　　“可我……” 　　“其实吧……我正在去浠北县的车上了哈哈哈哈哈！我去找你不耽误你时间的，咱们就算唱个歌也行，把张文筠叫着。” 　　“他去北京一半时候回不来。” 　　“哦哦哦哦哦！没事呀，就咱俩更好哈哈！反正我不也爱热闹！哎哟哟，这边儿的单身夜真是忙叨死我啦！” 　　张琪跟着笑起来，感觉眼前就是多多明明一脸羞怯却还要强装不在意的模样。 　　这时候，张琪开的电脑□□响了消息。 　　——老师，明个儿礼拜天去哪啊？ 　　——应该去唱歌吧。闺蜜来了。 　　张琪本来打算上午带多多唱歌的，毕竟她上午没课。奈何多多睡到正午才醒，醒来就笑眯眯的调笑张琪说她最近容光焕发，跟吸了壮男的精气似的。 　　张琪侃回去，“那是你吧！说说，那玩意儿闻着是不是和石楠一个味儿？” 　　多多脸红着打过来，她俩边闹，边扯着些不能叫别人听了去的黄~色废料。 　　下午，到了县里最好的ktv，张琪忽然觉得有点心悸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刚唱了两句，她明白了原因。 　　门口跟着送饮料的服务员进来的，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气息，还能有谁。 　　少年站在门口，一脸微笑的看着她，“老师，曲儿说刚才看见你们进来了。” 　　多多推推一脸懵逼的她，“哦哟六六！你学生不错哦！” 　　张琪看眼多多，“你周杰伦附体啊？”然后看向董建南，“作业都写完了？在这儿玩？” 　　“上午课间写的。”董建南凑过来，对多多说道，“我们几个同学在隔壁。来一起吧，姐。”他自来长的就不赖，再加上说这话的时候颇有礼貌，让多多立刻忘记了自己电话里说过的鬼话，“好呀！人多才热闹呢！走，你们在哪个包房？” 　　张琪瞪她，还是不情不愿的跟着她往外走。 　　这时候，她听到董建南在她身后小声来了一句，“老师那全是裕荣的同学，放心我不敢对您怎么样的。” 　　张琪撇撇嘴，闷不做声。直到进了人家的包房，张琪还是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请了老师来？大家面面相觑的安静了会儿，不知道董建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候曲淮轩站起身，与董建南勾肩搭背道，“没事没事，张老师跟咱们一样的，一点老师的那些坏毛病都没有。” 　　张琪默默黑线。还老师的坏毛病，这帮混东西！ 　　董建南问了多多和她要什么，然后拿了啤酒和饮料给她们。 　　多多比较外向，再加上董建南的调和作用张琪慢慢的没之前那么不自在了。先是他的同学唱了一首很high的歌，多多也唱了首ktv必备曲。接着，一首《信仰》出现在屏幕上。 　　张琪抬头，看到董建南握着麦克风走到屏幕前，神色微微忧郁，开口，目光似有似无的瞥向她—— 　　每当我听见忧郁的乐章 　　勾起回忆的伤 　　每当我看见白色的月光 　　想起你的脸庞 　　…… 　　如果当时吻你当时抱你 　　也许结局难讲 　　我那么多遗憾 　　那么多期盼 　　你知道吗 　　我爱你是多么清楚 　　多么坚固的信仰 　　我爱你是多么温暖 　　多么勇敢的力量 　　我不管心多伤 　　不管爱多慌 　　不管别人怎么想 　　爱是一种信仰 　　把我带到你的身旁 　　他声音是变声后的少年的感觉，有些清润的温柔。而他又很会唱歌，一首歌唱的真的很是好听。唯独那感情更像是生生挤出来的。其实也是，他年纪还小，懂什么叫爱，又懂什么叫信仰呢。 　　大家齐声叫好！乔多多也十分激动，在那边拍着手，眨着眼睛冲张琪感叹生不逢时。 　　“咋又生不逢时了？” 　　“你说我要晚生个7、8年跟这一代小孩儿一辈多好！” 　　张琪犹如雷劈一般的在原地，这个乔多多！这些年，她看到帅大叔便感叹自己生晚了，现在遇上小鲜肉又感叹自己生早了！ 　　造物主：你还要我怎样？ 　　董建南唱完，似是不经意的一屁股坐到她身边，“嘿！老师，我唱的好吧？” 　　张琪不愿和他多语的点了点头，然后她问道，“你这年纪，学唱这种歌干什么？” 　　董建南不以为意，“这种歌怎么了？老师，”他眯起眼睛凑近她，道，“您也来一首吧？我还没听过您唱歌呢！” 　　“六六唱歌可好听了！”她并不是第一次发现乔多多的卖友品质。 　　“张老师来一首！”其他同学也跟着起哄。 　　“六六来一首！”董建南的声音。 　　“你叫我什么？！”张琪眼睛一瞪。 　　董建南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和她闹，赶紧改口，“张老师来一首！” 　　张琪叹了口气，她向来不擅长拒绝人，现在更是不好意思驳这么多人的面子——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你曾说过，会永远爱我。也许承诺，不过证明没把握。不用难过，不用掩饰什么，当结果是那么□□裸。其实不必说什么，才能离开我，起码那些经过属于我……不要刻意说，你还爱我。当看尽潮起潮落，只要你记得我。如果你会梦见我，请你再抱紧我。” 　　多多在大学时候听过她唱这首歌，知道她会唱的这么好听。于是率先鼓起掌来，“六六你好棒呀！” 　　大家先是安静了会儿，过会儿有人赞道，“张老师的声音好特别，好适合这种歌。” 　　“是啊！老师唱的好动人！” 　　…… 　　董建南等她坐回来后凑过身子，真心的赞美道，“老师您唱歌真好听……” 　　张琪对他笑了笑，伸手拿起多多的啤酒抿了一口。 　　“老师，您都给谁唱过歌？”“老师…您大学时候谈过几次恋爱？”“老师，您看起来是不是有心事……”后半场，董建南一直在她身边说着话，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他，接着，她突然感觉到身边和那些学生打成一片的多多整个人都倚到了她的身上。 　　“多多？”张琪扶住她，“你喝醉了？” 　　“六六你开心不…”多多把着她的胳膊，开始醉言醉语起来，“我…我开心…我可开心了……” 　　多多说着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来！干杯！姐姐我不结婚啦！” 　　大家和她干杯，张琪一把夺过多多手里的啤酒罐，“行了多多，咱回去吧！” 　　张琪叹口气，正不知道怎么劝她。这时候，多多一把抱住她，“六六我好难受…我要回家睡觉了………” 　　董建南帮她扶着多多到门口，她拦了一辆车先把多多扶进去，然后她刚要坐进去。 ☆、她的智齿开始了 　　“六六，用不用我送——” 　　“不用。”张琪反应过来，“叫什么？” 　　“刚才我没乱说话吧。”董建南歪了歪头，和她要奖励似的道，“我也没乱摸你。你说是不是？” 　　“那你也得叫老师。” 　　“那不行。” 　　“怎么不行？” 　　“人前叫老师行，那人后也叫老师就无法体现我和其他人的区别了。” 　　“那你之前也叫我老师啊！” 　　“那是没遇到多多姐，不知道你叫六六以前啊！” 　　张琪简直恨的牙痒痒。 　　“只有我爸妈和多多这么叫我。”张琪说道，意思让他知难而退，别跟这三个人攀。 　　“那个叔也不这么叫？” 　　“恩。”张琪点点头。 　　董建南高兴地耶了一声，“六六！帮我和多多姐说，祝她新婚快乐！” 　　张琪担心多多不舒服只好低低“嗯”了一声，差点没把自己的牙咬断。然后低头匆匆钻进了出租车。 　　11月中旬的天，灰蒙蒙的好想要赶赴一场未知的哀伤。张琪从393班回来后收到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我错了，下午放学后见好吗？ 　　张琪好笑，咋的了这是？ 　　她拿过他的作业本，‘明个儿我家里来亲戚，我得早点回去帮我妈准备。’然后她拿出来393班的卷子，认真的批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曲淮轩又给了她一张小纸条—— 　　老师您别生气了。我今上午上课时候和王雯雯说话是因为她问我题。老师我看到您看我就没再说话了，真的。老师，明天早上我去接你，好不好？ 　　张琪扯过包，把小纸条撕的粉碎后放进隔层里。她尽力憋住不在办公室里笑的前俯后仰，然后她向门口的老师打了个招呼，就走出了办公室。 　　第二天早上，张琪收拾好一家人吃完的早餐后。她凝着窗外的时候蓦然发现，在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早上，14年冬的第一场雪就这么飘忽而至了。 　　这时候门铃被按响。 　　其实张琪不怎么喜欢门铃这东西。她小时候喜欢做的事情，是通过敲门的声音，频率等等来分辨桥们人的心情、性格，乃至他来访的目的。 　　然而，门铃是固定的声音、频率。无论外头的人着急、伤心、紧张、快乐，它都是原本的声音。 　　张琪和董建南走在路上，她想雪应该是刚刚下起来。因为天依旧显得有些混沌，地面上也暴露着一夜过去，那些真实的肮脏。而身边的少年，他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天色、雪花、云朵，甚至心情好到哼起了一首歌—— 　　“……爱得那么认真，爱得那么认真。可还是听见了，你说不可能。已经十几年没下雪的上海，突然飘雪。就在你说了分手的瞬间。” 　　张琪没说话。 　　“雪下得那么深，下得那么认真，倒映出我躺在雪中的伤痕。我并不在乎自己究竟多伤痕累累，可我在乎今后你让谁陪。” 　　张琪仍旧没说话。 　　“爱得那么深，比谁都认真，可最后还是，只剩我一个人，漫天风雪，请别再把我的眼泪擦去，毕竟那是我最爱的女人，毕竟我曾是她深爱——” 　　“别唱啦！”张琪终于开口。 　　董建南闭了嘴，只要她和他说话就高兴地不得了。 　　他们安静了的走过拐角，人也开始多了起来。 　　董建南伸出被天气冻得通红的手，碰了碰她粉红色的手套，笑嘻嘻道，“希望有一天，能和你手牵手，自然地走在阳光下。” 　　张琪听着，忽然觉得有点难过。 　　“诶……”张琪看向他，“你还是别这样说话，听起来有点心酸。” 　　“那去门洞里抱抱吧？”少年提议道。 　　“滚。” 　　身后不远处，生物老师戴着手套捧着保温杯，喝一口又继续向前走起来。他家里离学校很远，也有配车，但从任职开始，他从来都是早起步行上班。有的同学第一次看到他还以为他是偶然，渐渐的发现生物老师的随性是渗透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的…… 　　譬如生物课上偶尔时候他看大家太过困倦，讲完知识点就拉上窗帘让大家集体休息。 　　归根结底生物是理科中较为简单的一门学科，得一随性至此的老师，何乐而不为呢？ 　　张琪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正好看到楼下摆起卖围脖手套的小摊。她本来都快走到门洞里又折回来，挑挑拣拣过后，她发现自己已经不怎么会给少年选东西了。只好问老板，“我想给我弟弟买一双手套。” 　　老板给她拿了一双浅灰色的，她摸了摸，也觉得够厚。便费了些口舌砍了两块钱。 　　家里气氛有些异样。姐姐和姐夫貌似吵了架，彼此之间一句话也不说。张妈抱着还是个肉球的孩子，脸上挂着慈爱的皱纹与笑意。 　　张琪吃过饭，帮忙哄了会儿孩子，便急急忙忙去学校了。 　　上过普通班的课后，她坐在办公室里，眼睛凝着那副灰色的手套。她有一个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当真了？但又转念一想只是副手套而已。就算是老师关心学生，冬天到了，送副手套又如何呢？总之她第一次为了这份感情有点发愁，那一瞬间叫她想起了大学在寝室里和多多看过的那部《智齿》——这种感情，失去了会疼痛，存在着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像智齿一样。 　　她现在还没到失去会疼痛的地步，但是，的确存在着叫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管怎么说，到了晚自习时候，她还是把这幅手套送给了他。 　　董建南晚上回了家，都已经进了屋，挂上大衣，那副灰色的手套还戴在他的手掌上。 　　“这是女孩子送的吧。”老爸叉着手在脑后，倚在沙发上看电视。看他戴着手套来来往往几个回合后，终于忍不住调侃道。 　　董建南喜滋滋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比女孩子还好。” 　　“洗脚总会摘下来吧？”董爸倒是丝毫无意追问是谁送的，只是继续侃他，声音染上了慈父的笑意。 　　“……”董建南看了董爸一眼，默默地摘下了手套，“别弄脏了。” 　　另一边。张琪坐在桌前，白晃晃的灯光照在她密密麻麻的教学笔记上，她将笔尾戳进头发里，觉得生活是不是也就止于这样平静的状态了，她的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呢。 　　这时候，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琪琪，想我了吗？这边这段时间一直特别忙，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这几天从实验室出来都11点多了，怕你睡了就没给你打电话。”张文筠在电话那头，温声问她道。 　　张琪下意识的回避了他的问题，“连饭都顾不上那么忙吗？”然后张琪叹了口气道，“也是，你做的项目需要极高的精细度，时间周期长不说中途的条件要求还特别严格。” 　　张文筠在电话那头也叹了口气，“那么你呢琪琪？最近忙不忙？一切都还好吗？” 　　“还行不是特别忙，都挺好的。”张琪回答道，“这些天学校找了我们几个老师给普通班做教学计划，打算叫我先在388和393两个班试行一下看看，如果效果好的话再推广到所有普通班。所以我这几天晚上都睡得比较早，保证第二天有充沛体力应对普通班的各种情况。” 　　“你辛苦了，琪琪。”张文筠安慰她，又说了很多话鼓励她一定会成功的，到时候便能在裕荣中学站稳根基。 　　张琪觉得很开心，也祝福他的实验能得到一个完美的结果。 　　十一月后半旬，班主任要出差一个月左右，正赶上年纪合唱比赛。梁琴薇临走前，仔细萨摩了一圈，最后觉得张琪虽然年纪轻，但是论责任心啊什么的倒是最能担任391班临时班主任的一位。她同时也麻烦了生物老师让他有什么事情稍稍帮衬着点张琪，毕竟她年纪还是轻。生物老师满口答应，心里面琢磨张琪稳稳当当的不需要他费心。 　　上午正常的上过课后。 　　下午自习课，张琪红着脸走进来，说要借用大家的写作业时间说件事情。同学们其实早就知道要合唱比赛，连作业本都没拿出来一直坐着等她正式说这事。其实，张琪因为心疼这些孩子上午课堂上都给他们留了时间写化学习题，而生物老师更是直接答应了他们这段时间都不留作业免得耽误他们练歌的时间。 　　所以，他们本来就激动的心情，这会子更是毫无后顾之忧。 　　张琪u不喜欢独断，便叫大家提出想法唱什么歌。于是，下面此起彼伏的喊声开始不绝于耳。什么《阳光总在风雨后》、《倔强》、《死了都要爱》、《离歌》、和《一生有你》啊等等都出现在了张琪的小册子上。 　　“好。”张琪让大家安静下来，“我知道这对大家来说，都希望这会是一次美好的、自由的回忆。老师不会妨碍你们选歌，只是类似《死了都要爱》这种，老师还是希望大家不要去冒这个险。毕竟，学校举办这场比赛，一则是为了给大家在高中紧张的学习生活中留一个美好的回忆。二则是希望到时候，学校附近乃至你们的父母来看的时候，会看到裕荣高中高二391班你们的朝阳风采！当然，这些话只是老师的个人意见。老师不愿也不会对你们的想法乃至记忆进行任何约束。最后，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你们。我把刚才大家喊过的名字都写在黑板上。由你们来匿名投票决定合唱比赛的曲目。” ☆、她的班级真争气 　　其实听他们唱票过程张琪站在讲台边，心里是很担心的。她不知道自己这种不愿束缚他们的心态到底能不能得到适当的效果，会不会适得其反。 　　等到唱票结果出来，张琪紧兜着的一颗心落了地不说，更让她发现班级里没有一个人选择了奇奇怪怪的歌曲。她笑起来，“好的。那么，我们就选择这首歌啦！” 　　于是，在所有班都在为“荣誉”而战的时候，他们班在为了“记忆”而战。要在这次比赛中有最美好的、没有遗憾的回忆。 　　张琪这段时间为了指挥队形什么的早就把嗓子喊哑了。班里难对付的调皮学生自然是以董建南为首，所以她除了累以外倒是没遇上什么幺蛾子了。 　　“张老师。看你和孩子们嗓子都哑了，煮了锅梨汤给你们喝。” 　　生物老师毕竟受了梁琴薇的委托。虽然他这些次就算去跟着排练也懒得张罗，但他回家吩咐妻子特意给张琪他们煮了一锅雪梨汤，心意之美实在叫张琪感动的差一点泪流满面。 　　生物老师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意，“别客气！主要是其他方面我都没帮上什么忙…哦对这锅汤我也没帮忙，都是我老婆煮的。” 　　张琪更加感动，接过了汤锅后连声道谢。 　　然后她内心柔软的不得了，她看着生物老师，轻声道，“老师。您会不会觉得我这样不去在合唱排练中要求他们拿第一其实有点怪？毕竟…所有班级都是为了集体的这份荣誉而战的。” 　　“不会啊。”生物老师摇摇头，“荣誉虽然能带来快乐，但归根到底，荣誉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如果你能带他们在不以荣誉为借口的道路上获得快乐，那本身就是美好的事。” 　　“其实，我只是很享受和他们一起去努力，努力创造一些什么的这种感觉。无论想要的是什么，荣誉也罢，记忆也罢，不遗憾也罢。本身这种创造的过程，就已经让我觉得特别特别的美好了。” 　　“张老师是个感性的人。”生物老师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会意的光，他其实记得之前初雪那天，她和学生在一起微微有些异样的身影。他也不是随性到无所谓，只是在和小张老师的接触中，他真的不觉得小张老师是什么勾引年轻男生的坏女人。就像他一直认为——很多很多事情，如果你愿意去看的开一些，总会发现这世界其实比你想象的美好。 　　到了那一天，虽然张琪并没有要求一定要拿到什么名字，但大家还是紧张的不得了。 　　张琪抽到的签子处在中间靠前位置。这个时候是比赛中比较好的时刻，因为观众和评委既不会太过疲累，也不会因为后面太多的合唱而连他们唱的什么都忘了。 　　她虽然也紧张，但还是轻声的安慰着大家，并表示他们的努力自己都看在眼里，名次实在是不重要的东西。 　　终于到来了这个时刻。在高高的台上，红旗招展，391班的少男少女们一起唱道—— 　　因为梦见你离开 　　我从哭泣中醒来 　　看夜风吹过窗台 　　你能否感受我的爱 　　等到老去那一天 　　你是否还在我身边 　　看那些誓言谎言 　　随往事慢慢飘散 　　多少人曾爱慕 　　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 　　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 　　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 　　我都陪在你身边 　　391班集体的努力为他们赢得了阵阵掌声。感情真挚的释放，加上高低声部的完美配合。总之一切的一切都恰到好处，差一点都不行，过一点也不行。 　　大家唱完以后都瘫坐回自己班的区域，安安静静的等待其他班唱完。然后，在裕荣中学的校长做完冗长动情的总结之后，就是宣布成绩的时刻了。 　　一双少年独有的骨节分明的手来握她的，被她东躲西藏的拂开。 　　当校长宣布第一名是391班的时候，他们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那种激动的，互相去拍掌，庆贺的神情与状态，让张琪觉得一切的努力都有了极大的意义，甚是扫荡了她这段时间回家后，听她姐和她姐夫摔摔打打的无奈。 　　她姐真的太不懂事了。多大个人了，为什么不能为了孩子，成熟一些？ 　　合唱比赛过后照例每个班都要进行合照。按照班号顺序来391班是倒数第六个班，于是等了好久才终于排到他们。 　　“好了！我要按下拍摄键了！”张琪在前面摆弄着单反相机，“大家一起——！”张琪赶紧边跑回倒数第二排他们给她留的位置边发号施令。 　　所有人大喊：“茄子！” 　　张琪迅速站上去，但是梯子突然晃了一下，她下意识的侧眸看向那站在最后一排右侧的少年，少年本身目光就在迅速奔回来的她身上，这时候更是紧张的不得了向前俯身看着她。 　　画面定格。 　　“谢谢大家共同的努力。”张琪站在讲台前，“愿时光赠你们勇气的船，到达梦想海洋的彼岸。愿你们被岁月善待，想要的都得到，得不到的都释然。” 　　下面响起阵阵鼓掌声。 　　“祝老师永远美丽！” 　　“祝老师越来越瘦！” 　　“祝老师金榜题名！” 　　…… 　　大家的祝福渐渐变成了自己对未来的期盼与向往，张琪站在讲台，和他们一并笑，笑的眼角都堆起了细小的纹。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几家欢喜几家愁。 　　董建南最近却并不开心。他觉得，那个站在讲台之上，‘挥斥方遒’的张琪离他好遥远，就好像是一只瞩目的蝴蝶，而不是他那个胆子小的笑死人的六六。 　　董式浪漫计划第二弹！ 　　张琪坐在桌前，曲淮轩敲敲门，来问题顺便递了张纸条给她。 　　——老师，今下午放学我们班和382班打球赛，你来看我呀。 　　她叫住曲淮轩，说道，“你告诉他今晚我没课下午就回去了。” 　　曲淮轩耸耸肩，诚实的把好友的话带给她，“建建说就耽误您一天。” 　　待到下午放了学，张琪刚收拾好包，甚至还从外面买了一个吹口哨的东西——她看电视里大家都是这么去看球赛的。 　　然后，手机响了起来。 　　“琪琪，你猜猜，我现在在哪儿？” 　　张琪一愣，“该不会，在我们学校吧。” 　　他夸她，“怎么这么聪明？看来以后想让你惊喜得认真琢磨琢磨。” 　　于是，她穿过操场，看到那眉目清俊的少年正专注的抢着另一队手里的球。她心里想，他这么认真肯定不会注意到自己没去吧。然后，张琪走到了张文筠面前，微笑上了他的车。 　　“为什么没来看比赛？”晚上到了家，果然接到了少年的电话。电话里，少年的声音气鼓鼓的。她不知道，董建南因为就想让她看到他投篮的状态，每次抢完对方的球都东张西望的，最后往往到手的鸭子又被人抢走了。 　　“啊。”张琪心里想了一套我去了啊的说辞，又否定自己道他又不是傻子，问自己球赛结果自己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其实我去了呀，我看到你穿着橘红色的球衣，然后抢绿色球衣的人手里的球。”张琪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瞎编，“但是人太多了啊。我都明明知道你会打的非常好，干嘛要去和拉拉队们抢位置呢？” 　　对面少年难得的没顶回来，而是沉默了良久，道，“那你，你什么时候走的？” 　　“我啊，”张琪挠挠头，“我前半场不到就走了吧。” 　　董建南舒了一口气，那她看到的时候他还打的不错哩！“哼。那你走了怎么不和我说啊？” 　　“我怎么和你说啊！”张琪反问。 　　“那倒也是。”他点点头，握着电话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因为他要说谎了，“不过你没在也好。后半场我们队的队员发挥不好，哎，你要在的话怕让你失望。” 　　“哦。”张琪梗梗脖子，“没事呀，就算你们打不好，总之去看的姑娘没几个是真的去看球的。” 　　“诶，”他喃喃道，“我说怎么看台上都是女生。六六啊，”他很高兴，“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我其实可多人追的哩……” 　　张琪心里想，她有啥不知道的。这样的少年念书时候都是属于班花的。但是她没说出口，她不会助长这种社会的不良风气，更不想凭白去长他的气焰。 　　“哦。那很好啊。”张琪道，“好了挂了吧。你赶紧去写作业。告诉你啊，期末考试不考进班里前十五我下学期就不给你补课了。” 　　那边不出所料的嘟囔了起来，“老师…你怎么这样啊……你是我的六六啊，咋能用老师对学生的标准来对待我呢？” 　　“不是我这边的问题呀。”张琪安抚他道，“你这样想想啊，你爸妈周周看你出来补课，最后成绩却没有进步。你觉得，你爸妈会怎么认为？” 　　“原来这样啊！”董建南握着手机笑，“六六想的真周到。放心放心！为了我们的关系，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我这次期末要进班级前五！” 　　呼。自己又给自己减了十名，这孩子以为他努力就够了，当其他同学都待在原地等他超越啊。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考不进前五别跟我说话。”张琪说着又补充一句，“差一名都不行，别给自己找理由。” 　　少年时期的自傲无人能及。他没见过这个社会的残酷，所以一向以为世界就是从他清澈的眼中所看到的模样。 　　“好的六六！”董建南对着电话亲了一下，“你早点睡吧，我也要个晚安吻，六六，我想要梦里…” 　　张琪才做不来这种事情呢，直接假装断线撂了电话。 ☆、她的岁月很安然 　　这学期因为合唱比赛的耽搁，学校为了让大家更好的复习所以期末考试定的比较晚。 　　所以刚考完试的当天晚上，学校就让各班布置第二天的新春联欢会了。那天晚上她和梁琴薇一直在教室里待到最后，从头到尾指挥布置班级：吹气球、清扫、插花、安排游戏与奖品等等…… 　　她虽然只是个任课老师，但心里面早就把391班当成了自己的班级，她想来这其中也有他的关系。第二天她很自然的去了391班的联欢会。 　　大家起哄让表演节目的自然有各方面出众而又脾气好的他。他站起身，咳了一声，目光似是不经意的看过她的方向，然后走到昨晚他们布置好的伪舞台当间儿—— 　　不问你为何流眼泪 　　不在乎你心里还有谁 　　请让我给你安慰 　　不论结局是喜是悲 　　走过千山万水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么美 　　…… 　　答应我你从此 　　不在深夜里徘徊 　　不要轻易尝试放纵的滋味 　　你可知道这样 　　会让我心碎 　　张琪嘴角一抽。 　　他怎么就喜欢唱这种爱来爱去的歌？中国大陆应该封杀张信哲才对！她又转念一想，不对不对，怎么能为了董建南一个特例埋怨歌手呢！自己什么时候也染上这种狭隘的思想了？！ 　　一个男生唱《K歌之王》，跑调从浠水县跑到了山东威海的天涯海角，被大家嘲笑的脸都红了，但是还是坚持着自己选的歌跪着也要唱完。 　　梁琴薇心情大好，唱了首比较有年代感的歌，《你的眼神》。 　　曲毕大家都给她疯狂鼓掌，张琪表示敬佩梁老师艺德双馨。 　　这时候下面忽然开始起她的哄！ 　　“张老师也来一首！” 　　“张老师来一个！” 　　“张老师唱歌可好听了！”董建南话一出。 　　大家齐齐看向他，那眼神就是问你怎么听过呢？ 　　张琪自然经不住大家的起哄，在大家的目光中有些脸红的起身走到中间，开口唱道—— 　　我看过沙漠下暴雨 　　看过大海亲吻鲨鱼 　　看过黄昏追逐黎明 　　没看过你 　　我知道美丽会老去 　　生命之外还有生命 　　我知道风里有诗句 　　不知道你 　　…… 　　我想要更好更圆的月亮 　　想要未知的疯狂 　　想要声色的张扬 　　我想要你 　　不得不说，她那种颗粒感的嗓音，再加上她文绉绉的气质。真的很适合这样的歌。张琪唱完，整个教室先是陷入了三秒钟的安静。梁琴薇率先鼓起了掌，“小张老师，没想到你唱歌这么好听。跟个歌星儿似的。” 　　……联欢会热热闹闹的进行，最后大家一起合唱《倔强》《明天会更好》《死了都要爱》等等…… 　　今年考试晚，所以成绩是在假期时候由网络中心发送到每个学生的邮箱里的。她正擦着床头柜，收到董建南原封不动转过来的邮件。 　　班级第五。 　　她先是讶然，又想起自己念书时候就发现男孩子是真的很有冲劲，如果董建南真的认准了高考这一件事情，那么，他最后真的能叫所有人都震惊一把。 　　想着想着……邀功的电话就打来了，张琪第一次感觉这一成不变的铃声突然带着叫她兴奋的磁场，让她心跳加速…… 　　那次电话董建南告诉她他们全家要去海南旅游过年，张琪心里想这真是有钱人家的生活。然后就听见董建南的正文：“那我们每天晚上都打电话好不好？咱们视频吧！为什么你不喜欢视频呢？六六，你想我吗？我可想死你了……” 　　过年的时候，家人群里发红包，于是乎，就必然会有那种光抢愣是不发的人。张琪向来看不惯这个比她还大两岁的侄子的抠门劲，于是乎直接在聊天框里打：你怎么光抢不发？ 　　过了会儿，侄子没说话。他爸爸，即一手教导出抠门侄子的这位更抠的表哥先不乐意了：你谁啊。 　　张琪踌躇了片刻，打上六个字：我是你小姨呀。 　　对面久久的没有回答。 　　“六六，你咋又冒充我！”张妈本来在旁边织毛衣，无意间瞟了她一眼，就看到自己又被女儿给冲上前线了。 　　张琪腼腆一笑，“那怎么办嘛妈！如果我说是我，表哥会骂我的！” 　　张妈笑着拧了自己女儿一把。 　　就这么个瞬间，她突然间，好想和他分享。 　　高二下半学期伊始，张琪本职工作做的极为出色，和梁副校自从合唱比赛之后关系更是愈发的好。她获得了教育部下发的骨干教师称号，成为整个裕荣年纪最轻的获得这个称号的老师，下个月便要在全县瞩目的优秀教师表彰大会上发言。张琪非常激动，只要不上课就在办公室足不出户的准备着演讲稿。而那一边，董建南也正在准备着给她的，董式浪漫计划第三弹！ 　　“六六，你跟我来就是了！”表彰大会进展了一段时间，他悄悄把她拉到礼堂后，荒草杂声的杂院里。他已经考察过，这里很久无人打扫，应该不会有人来。 　　“到底去哪啊？我不去天台了！”张琪任他拉着手，嘴里嘟囔着。 　　“老师…你不感觉我们不怎么像情侣吗？”他在她前面拉着她走着，没有回头，第一次话里有话。 　　“你还小呀。”张琪回他道，然后内心忽然升起没来由的恐惧。他不会想找个地方把她办了吧！下一瞬，她简直想骂自己，靠！她还怕他个小孩？！ 　　董建南听见这话，下意识的反驳她道，“我不小了！我今年都十……但是我比你高还比你有力气！”说着他用力握紧她的手。 　　“啊呀！”张琪下意识吃痛道，“你轻一点我这是手不是砖头！” 　　董建南将她环在一颗大树前，一只手撑着树，另一只手找了半天位置最后□□了裤兜里。 　　“六六呀，我现在要亲你了。”董建南说着低头伸嘴去吻她。 　　她躲避不及，“啊！”张琪大叫，“我的口红！” 　　“……” 　　董建南给她擦掉被他蹭歪了的口红，然后抬手去揉她的头发，正欲说些什么。 　　他的情话连个头都没开，张琪一把打开他的手，“你快住手！我好不容易做好的造型全被你揉乱了！” 　　对，她待会要去做演讲！ 　　下一个，下一个！ 　　董建南想着伸出手，把她整个身子抱进怀里。奈何他用力过猛，张琪被他推得向后仰去。只听见咚的一声，张琪的脑袋直接磕在了大树上。 　　“哎哟。”张琪龇牙咧嘴的大叫。 　　董建南赶紧帮她揉后脑勺，“对不起对不起。” 　　“我待会还要演讲呢！不和你玩了……”张琪说着推开他，晕头转向的左右环顾找回去的路。 　　他好挫败。 　　要知道为了今天，他特意上网好好查了怎么让女孩子觉得自己高大威猛有力量。嗯对，他就希望张琪拿他当大男人那样，去依赖，去撒娇，去怎么都好。 　　白费提前做了那么多功课。 　　董建南重重的叹了口气，看她要走伸手下意识抓住她的胳膊。张琪转过头看着他。 　　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也挫败的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渐渐地，松开抓住她手腕的手指…… 　　下一瞬，张琪两步走了回来，踮起脚尖，将高高的他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好啦。我挺紧张的，你乖一点好不好？” 　　“好。”董建南虽然半弓着身子，但是却觉得这个拥抱比之前做好的功课居然都甜蜜！ 　　过了一会儿，“我回去了。”张琪要松手。 　　“再抱一会呗。”董建南狗皮膏药似的黏糊了过去，脑袋紧紧地贴着她的肩膀，手也不听话的挪到了她的胸前，将她的衬衫扯开一个扣子…… 　　“不行！我要再看一遍演讲稿！” 　　“我不影响你，你就这么看呗……” 　　“不行！”张琪叫道，两只手用力推开他，“快点给我起来！” 　　董建南极不情愿的直起了身子，直起身子前，他向下瞄的眼睛直了一下…… 　　她衬衫被他解开了个扣子，于是，少年忽然低头落下的这个吻，就这么使张琪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你真香！”董建南嘿嘿嘿的笑起来。 　　“啪”张琪扬手就抽了他一个不轻不重的嘴巴，“你真混！” 　　董建南手呈八字型，在自己的脸边摩着，“你主动摸我脸了。我好开心。” 　　“啪”又一声，张琪又给了他另一边脸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早说你喜欢挨嘴巴，下次你再上课捣蛋我就抽你！” 　　董建南看她打上瘾了，这会不敢再说调皮话，只说，“六六，祝你演讲成功！你一定会收获大家最热烈的掌声！” 　　张琪闻言，甜蜜的一笑，“我走了。”过一会儿又回头交代，“你过一段时间再回去。” 　　他点点头，冲她飞了个吻，收获她嫌弃的目光一枚。 　　张琪走后，董建南凝着这旧院子里关不住的□□，觉得整颗心都跳跃着。 　　为什么，以前和其他人的时候，从未曾这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　　在每个人的时光中，都会遇到形形□□的恋人。其实，笔者认为在这世上没有‘初恋’、‘失恋’，或者是‘情场老手’这样的说法。初恋的青涩是因为他是你未曾见过的样子，失恋的悲伤是因为没有一个新的人来代替他照顾你。至于情场老手嘛，个人认为那只是因为他遇过的他都不够爱罢了。 也并不保证笔者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推翻自己的观点。 ☆、她有的是真实的人生 　　从春节开始，张家平静了很久。不过，那是因为张雅和姐夫搬了出去。张琪实在担心爸妈总听他们吵架会生病，毕竟，她已经不止一次看见妈和爸互相对着叹气的模样。 　　她还依稀记得，那一日张琪拿了些自己的存款说要给他们租房子，然后姐夫脸红着说不用不用，张雅一把夺过她手里钱的样子。哎，张琪实在不能多想，只能祈祷着他们能顾忌到孩子把日子拉回正轨。 　　但，这并不能阻止张琪有时候外出买菜偶遇村子里的熟人，他们说张雅和村里一个游手好闲、每天吃喝嫖赌的叫王二的搞在了一起。她给张雅打电话，张雅接起来却说她和姐夫过的很好，说是村子里的人愿意瞎传，叫张琪别乱跟爸妈说。 　　张琪摇摇头，咬着下唇祈祷别被爸妈听到这事。 　　可她也从心里知道，这事，就算是她有心替张雅瞒着，难不成张雅一辈子都不和姐夫回家了吗？ 　　她希望可以和姐姐好好聊聊，可是，张雅从小到大真的一句知心话都不愿和她说。 　　她不仅在危险面前怯，她在感情面前，其实更怯。 　　“我去老师家里补习了啊！”周末下午，董建南照例，回家扒拉了两口饭就拿着书包往外走去。 　　董母和董父看了眼勤奋的儿子，“吃这么少！你变成金鱼了啊！” 　　“我吃饱了！”门关上的声音。 　　董父和董母互相看了一眼。 　　董母：“他们化学老师是不是贼漂亮？就跟电视剧里那女明星似的？” 　　董父：“教育部的表彰大会见过一次，就一普通姑娘。” 　　董母哦了一声，继续吃饭。 　　董父也吃了两口，然后笑问妻子，“怎么的？漂亮能咋的？” 　　董母道，“不咋的呀，就想了解了解咱宝贝儿子呗。” 　　“如果不是对生物化工类专业特感兴趣，我这一科可以不用下这么大工夫。大学的理工类专业其实更要求你的思维能力，多花点时间在数学和物理上。”张琪顿了顿，“我看过你一直以来的这两科成绩，你是男孩子天分高挺不错的。” 　　“恩。”他趴在桌子上点着头，有心事似的看着她。张琪不语，等他开口。 　　他坐起来，“老师，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不准我乱花父母的钱给你。”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块泛着蓝绿光的琥珀项链，在她的胸前比量来比量去，“但是，这个是我上个假期打工时候赚的钱，自己的钱。” 　　“你寒假不是和你爸妈在海南吗？” 　　他挪开目光，“是来着。我…我就是在海南赚的钱……” 　　张琪按住他的脑袋，将他的眼睛转回来对着她，“说吧，你怎么问父母要的钱？” 　　他看着她，“我真没问父母要钱。是去年他们平时给我的零花钱花不了，然后我攒起来的。” 　　张琪不说话，低了低头默认了他的作为。然后，那个泛着萤色的小东西，被少年从身后挂到了她的脖子上。 　　“老师。”他从后靠在她的肩上，又凑过去柔柔的吻了吻她的头发，“你等我。等我长大了赚好多钱，带你旅游，给你买珠宝衣服，让你每天都过快快乐乐的日子。” 　　张琪伸出手，将那蓝绿色的琥珀握在手中轻轻揉动，听到很柔和的，也稍显沉闷的声音。 　　那是她的心，跳动的声音。 　　“六六，你能不能学学张悬的《宝贝》，我想听你唱。我觉得你声音很特别，我想听你唱这个歌。”他坐了回来，又和她讨债道。 　　张琪这才从恍惚中缓过神来，伸手揪他的耳朵，“我看我不应该学《宝贝》。而应该学那首《一个人背两个人的债》。”张琪说着手上用力，“你个大债主！” 　　他明明都痛到龇牙咧嘴了，却依旧不躲不阻止，“六六，我喜欢你对我撒娇。” 　　张琪这才发现，自己真的用了力了。再也不是最开始，那个敷衍他应和他吐槽他的状态。她看他的脸听他说的话想他做的事，都开始有了真实而强烈情绪。 　　“老师呀，您觉得看过的最难以忘记的一部作品是什么啊？”这时候，又听他问道。 　　张琪早就习惯了他对她的百变称呼，拄着腮思索他的这个问题。 　　“《宽容》吧。”张琪被记忆拉扯，又接着说道，“我们的民族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宽容的民族……准确来说应该是所有民族，都深陷于他们所处文化结构的桎梏中。” 　　董建南歪着脑袋倚在她的胳膊上，听不太懂她说的话，只是觉得她和他说话很开心，“六六，我喜欢听见你的忧伤。” 　　张琪侧侧头，看到他像个孩子一样倚在自己的胳膊上。唇角浮现出一抹独属于爱人的宽容的笑意。 　　“六六，你觉得我应该看些什么呢？” 　　“上了大学后看看《围城》吧。” 　　“《围城》？就是那个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的那个…那个囚牢？” 　　张琪心里替钱钟书老先生感动，然后她说，“不啊，婚姻，是很美妙的事情呢。” 　　董建南点点头，“是呢。我也这么认为。” 　　张琪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唇角和心里，都泛起甜蜜的苦涩。 　　她心里想起多年前那个和多多一起看《围城》的午后—— 　　她们坐在别人的实名制自习室里，窗外有花的气味，顺着风儿往里飘。她和多多都不算是对爱情有少女憧憬的人，却还是在看完《围城》后沉默了好久。 　　她记得多多问她，“我为什么要结婚？既然明知道，是个牢笼，为什么我还要进去？” 　　她回答她，“也许吧。结了婚以后，意味的是每日鸡毛蒜皮的争吵，意味的是接受被柴米油盐所充斥的生活。但是，人总会老去，梦想依旧有，只是不再重要。有时候我们都不想坚强，有的时候就想和一个人待在一起，就想和他一起下楼，买菜，逛街，就算是争吵也好。有的时候，我们会需要这么一个人。” 　　多多点点头，揉了揉微肿的眼睛。但没一会，多多便被最后附录里杨绛写的《记钱钟书与围城》逗得前俯后仰。笑完了多多想起钱瑗又叹起气来，和张琪感叹命运诸加于人身上的无奈和痛苦。 　　可如今。那时候困惑的不行的多多早就结了婚，而她。好似对一切都有清明认识的她，此时此刻却真的很迷惑。 　　她想不通，也好像是故意不去想通似的。 　　他送董建南走到玄关处，门砰的一声推开在他们眼前。是张雅来了。 　　董建南低了低头，叫了声“姐。”张雅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随手甩了高跟鞋赤脚往张爸张妈的那屋走去，张琪看着她，他看着张琪。 　　“没事。”张琪回过头来，向外推他，“快回家吧。别叫你爸妈等着急了。” 　　“老师…”他似乎感觉到气氛不对，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要不然我不……” 　　“你快走吧。”张琪的口气没有商量的余地，伸手把他的书包递出去以后，她用力的推上门。 　　门外先是安静了片刻，大约10几分钟后，她听到他下楼的声音。 　　张琪背过去，将整个身子倚在墙上。她微张着嘴，手微微攥拳，仔细注意着屋内的动静。 　　大约又过了7、8分钟后，屋里传来一声来自张雅的嘶吼，“我已经和小刘离婚了！我一直都和王二住在一起！你们要是不同意我嫁给他，我以后就不回这个家了！” 　　原来……说开了…… 　　姐她真的放弃了姐夫和孩子，和一个30多岁只知道吃喝嫖赌的男人搅在了一起…… 　　“姐！”张琪迅疾跑过去，推开门冲她道，“你别跟妈这么说话！” 　　张雅转回头，用力推了她的肩膀一下，“给我一边待着去！你别以为全家都能教育我！你好歹得叫我一声姐！” 　　“姐！”张琪又向前，恶狠狠地向她喊道，“那你也记得，你现在逼迫的，是你妈！你知道妈因为你的事哭过多少回吗？” 　　“是吗？？”张雅步步逼近她，“妈有你一个又出息又懂事的宝贝女儿不就够了？！我看我就算是死在外面妈都不会掉一滴泪！” 　　她被逼得步步后退，怯的缺点又在她心里作用。但她一想到妈听到这些话的痛苦，她只觉得撕心裂肺。“姐！”张琪大喊，“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是，从小到大，妈是对我更好一些，但是那只是因为我年纪比你小而已。你能不能跟姐夫好好过日子别再让妈哭了，我求求你了，姐！” 　　“我已经跟他离婚了！” 　　“那我的外孙子呢？” 　　“他带走了。”张雅不屑一顾。 　　张妈落了半天泪。 　　“张雅，你不愿意和小刘过日子就算了。”张妈站起身，“但是王二真的不……” 　　“我就要和他在一起。”张雅抬起头，“我俩已经睡过了。要不是因为我怀了他的孩子必须结婚我才不跟你们说呢。” 　　张妈被张琪扶住，才不至跌坐下去。 　　“姐……”张琪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 　　“怎么？”张雅笑，“就兴别人对你好，一个人对我好你都受不了啊？不过也是，刚才走那个，那是你学生吧。张琪，就凭这个，你也没脸说——” 　　“啪”的一声。 　　张妈放下手，气的连话都在抖，“不准你诋毁我的女儿！” 　　张雅侧着脸，片刻，她转过头来。 　　“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她用她的眼神骂我是□□□□神经病你毫无所谓。而我说一句你就受不了了。”张雅笑了一声，“没关系。总之，你只有她一个女儿。” 　　门在外面被她关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张琪缓缓跪下身，抱住泣不成声的母亲…… ☆、他有的是天真的勇气 　　越是到学习紧张的时候，时间反而越发的快，就像是张琪在高考时候回想起百日誓师，老觉得就在昨天。 　　高二下半学期很快就结束了。暑假前的最后一次辅导，董建南丝毫不想学习，没做两道题就开始拉着张琪聊天。 　　“六六，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我？我……我哪有什么梦想，得过且过吧。” 　　“你都成为我们学校的骨干级教师啦！” 　　“再骨干还不是一辈子都待在这儿了？” 　　董建南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片刻，然后问道，“六六，那你希望我将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希望你。”张琪转过头，也看着他，“我希望你。我很怕你离开，但又很怕你永远在这里。” 　　“那到底是希望我在哪儿啊？” 　　张琪摇摇头，“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六六。”他靠过来，摸着张琪颈间的琥珀坠子，用很轻的声音哄她说，“六六，我不会离开你的。真的。我都想好了，我毕了业，你就跟着我走。我去北京，我应该去北京，我想考北大，这样，我毕了业就可以赚很多的钱，那个时候我养你，我让你一辈子都开心。” 　　张琪没有问大学那四年呢。她只是很高兴的点头，高兴的连自己都信了。 　　连自己都信了。 　　董建南走后，她进到父母的屋子里，满脸笑意的给他们讲自己在学校的趣闻趣事。 　　爸爸妈妈听着，突然问她，“女儿啊，张雅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到底这是为什么啊？” 　　她再也装不出笑意。 　　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张雅可以一走了之，而她反反复复已经安慰了爸爸妈妈一个学期，却没有人能体谅她一丝一毫。 　　他们只是无休止的问着她，流泪，让她痛的恨不得替她的爸爸妈妈去悲伤。让她，恨不得去死…… 　　一直以来，她都以学校太忙为由拒绝张文筠的邀约。到了暑假，她再没有借口是一个原因。也是真的真的想躲一天清闲，她觉得她会崩溃。于是便去市里和张文筠待了一整天。 　　可她依旧觉得像煎熬。 　　他把她送到家门口，然后问她，“明天我来接你。我们去看电影，可以吗？” 　　她点点头，然后走进了楼道里。 　　“六六呀，你回来了。”张母迎上来，像是找到了一个救世主一样，对张琪说，“六六，你知道你姐姐她为什么会这样吗？她为什么啊？” 　　张琪好像有一口血堵在胸口，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最后她说，声音很轻，“妈。我还没吃完饭。” 　　张母握住她的手，“女儿啊。你姐姐，她到底怎么了啊？” 　　张琪怔愣的站在原地，“妈，我想吃饭。” 　　“妈妈没有做呢。六六，你告诉妈妈，你知道，你姐姐她是怎么了吗？” 　　张琪忍住自己，不让眼泪滚落下来。眼前的世界模糊不堪，她为什么，从有记忆开始就在忍耐？小时候是她喜欢的玩具，糖果，大一些，是她也会哭，也会悲伤崩溃的情绪。她的懂事是因为从小就听闻过爸爸妈妈为了钱的太多太多争吵，她不敢要任何会超出家里预算的东西。而张雅，张雅却向来恣意妄为的要东西，要不到的时候，她就恣意妄为的哭泣。她从来不懂得张琪的懂事背后的隐忍与无奈，她只看到了张琪的懂事为张琪带来的夸耀。然后，她也恨张琪，她也折磨张琪。 　　可是，如果不是被逼出来的，谁愿意真的懂事？懂事，为她带来了一句‘张琪懂事’的夸耀，然后，她不得不去忍耐更多的东西…… 　　“你妈今晚没做饭。你要是实在太饿就出去吃点吧。”这时候，爸爸抓住她的手腕，对她点点头道，“出去吃点吧。” 　　她点了点头应了声。转过身，像个残缺的木偶一样一瘸一拐的想要逃开命运的操纵。却发现走出了家门，她依旧是那个只能强忍的张琪。 　　就连大哭一场她都不能。 　　因为，她的邻居和她询问，“诶，今天我回来时候看到你姐在楼下徘徊了半天，你们…你们该不会还在吵架吧？” 　　张琪笑笑，“没事儿。她是我姐，是我爸妈的女儿，慢慢就好了。” 　　她下了楼，本来都已经走进了一家常去的饭馆。她看着突然觉得陌生的饭店，更重要的，是她好像看到了突然陌生的自己。她转过身跑出去，搭了车去市里的一家比较偏僻的羊肉馆。 　　她和张文筠今天出去时候她一直在看窗外的景色，所以能说出那家羊肉馆的位置。 　　“来一碗羊肉汤。”张琪坐下。第一口咀嚼进嘴里，她尝出来一股子膻味，因为从来没吃过羊肉，所以这味道对她来说很是刺激，让她差一点就呕了出来。接着，她奋力咽了进去。 　　然后，她感觉到一种很醇香的味道在口腔里融化，也是她从未尝过的感觉。 　　她又叨起第二口，完整的塞进嘴里。那香醇在口里愈发的深沉，她不断的叨起，不断的咀嚼。她爱这个味道。 　　张琪拿起手机，在短信框里打下：‘多多，羊肉真的很好吃。’ 　　多多回给她：‘是吧！我就告诉你来着！你怎么想着吃羊肉了呀，我记得念书时候我说你吃我给你钱你都不吃！’ 　　‘其实那句话是错的。’ 　　她没有回答多多的问题，而是又打下了这一句话。 　　‘哪句话？’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输入：‘我们都是从纯粹虔诚的爱变得瞻前顾后，步步为营。’ 　　她接着发：‘其实不是的，步步为营精于算计的人从来没有无忧无虑的爱过。’ 　　这时候，他的电话打了进来。 　　“六六！你在干什么呢？” 　　“发短信。” 　　“跟谁发短信呢？” 　　“多多。” 　　“哦！多多姐呀！”电话那头舒了心，“多多姐行！六六，你想我不，我可想你了！想的都吃不下睡不好的！你说说我怎么被你迷成这样了？就跟……就跟聊斋里中了……”董建南住了口，“六六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琪不说话，怕一说话就会哭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董建南听她不说话，急忙和她道歉，“我这个人嘴太笨了，因为我爸嘴也笨！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她想，董建南真是个不成熟的人。 　　但是，他就叫她想起了很小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张口要的玩具，从来不敢放开吃的糖果。 　　她想要。 　　她想要他。 　　“董建南，”张琪卷起最后一块羊肉送进嘴里，口齿不清的问道，“你在哪里啊？” 　　她告诉了董建南自己在哪里，然后就一直在桌上趴着。偏僻的店里已经鲜少客人，只有老板娘时不时看她一眼。 　　但她浑不在意。 　　她知道如果这件事情被人发现了，无论是谁，都会下意识的认为她勾引小男孩，是个□□。 　　她也知道董父董母到现在还让他来补课没说什么，也只是停留在他是个孩子的层面。如果他们发现他动真格的了，他们会怎么做？再说，就算一直没人发现。她真能再等董建南大学四年？她知道他会说尽好话的央求她，会给她承诺，但是，那些真心的承诺都会在未来变成真实的吗？ 　　她深切的懂得亲情的重要，她现在只是对董建南有些莫名其妙的好感，但即便是爱，即便爱到了骨子里，又怎么样呢？她既不会让他为了她背弃自己的父母，她也不会等他这个年少时候许给她的无形无色的美梦。 　　否则，她要不然就是个勾引小男孩的坏女人，是个□□。要不然就是白活了25年连小男孩儿的话都信，是个傻逼。 　　张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乱了套了，所以，当他推门进来的那一刻，他嘲笑她吃了碗羊肉好像喝醉了的时候，她不再能很温柔的敷衍他，她和他吵架，他做什么她都觉得不对，她冲她大喊。 　　“董建南！我付出够了！你懂吗？我有时候觉得我上半辈子一定是个妖艳贱货玩了不少男人，这辈子就得还你们的债！送走一个张文筠又他妈来一个！” 　　董建南一愣。 　　张琪居然在他面前说了脏话。 　　“你是不是现在觉得我唔……” 　　他还是没吻对，他的唇凑在了她的鼻子上，张琪一张口，冲着他下巴狠狠咬下去。 　　“六六！你想你老公将来没下巴啊！” 　　“叫老师！” 　　“六六老师……”他握住她的手，真像那么回事的保证道，“我再也不叫你付出了好不好。我以后赚钱都给你花，我永远只爱你一个人，我绝对不养小三。你信我。” 　　我还要付出时间啊…… 　　张琪没说出口。她知道说了他会回答——我也把我的时间都给你了啊。 　　他不能体会，他们两个人拥有的是不一样的时间。这个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也可能是生活还没把她逼到那个份上。 　　张琪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像是醉了似的喃喃自语道，“你就是看我蠢欺负我，我打小就蠢。我小学时候我喜欢的男生想买小汽车，我就把我的午饭钱借给了他。我寻思，就算没有结果，但钱也还是会还的啊，我也没损失什么。但其实呢，他后来还了我钱有什么用，能弥补我那天饿了一下午的肚子吗？根本什么都没有，我就是蠢。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口气变得极为困惑，“你是不是，是不是就是那个男生啊…毕竟他小学五年级就跟着爸妈去别的城市了…”张琪说着抬起头，打量着他的脸，“诶…别说你好像还真跟他长得挺像的……你就是他……你就是他……” 　　“六六……”董建南紧紧抱住她，“你醉了。你醉了。你醉了真可爱。” 　　她在他怀里喃喃着，感觉到少年温热的吻，一点点的落满她的脸。 　　——她永远都无法成为恣意妄为的张六六。庆幸曾爱过，至少有了足够怀念的勇气。 ☆、她有的是怀念的背影 　　她反复告诉他自己没喝酒，甚至张嘴给他闻了满嘴的羊肉味，他这才放心的，也有点尴尬的让她自己坐上车回家了。 　　第二天，张家是真的乱了套了。 　　张雅带着已经显怀了的肚子回来，后面跟着那个男人。 　　总之，就一件事，叫张母必须马上把户口本交出来。当然，那该死的男人还好死不死的添了一句，如果有钱给更好。 　　张父再也忍不住的一拳挥向那个男人，被那男人一把推到地上并警告张父说，他警局里有人，打死张父也没事。 　　张琪小小的身躯张开挡在张父张母面前，她做最后的努力，“姐。真的，这就是你最后选择的路了吗？姐，就算我求你。求你，不是为了爸，也不是为了妈，只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自己，你再想想吧。” 　　张雅摊开手，“户口本。”她道。 　　张妈过来抱住女儿，“别求她。六六，让她跟这个男人去。到时候看她过的什么日子，被人打死了也别回来找我们！” 　　张琪闻言神经一崩，父母有时候生气起来，说的话真的不叫话。 　　张雅看着张妈和张琪，唇角冷笑，“呵。放心，我死不了，死也死你们后头。” 　　张父一巴掌甩向她，张琪下意识的扶住张雅，她哭着道，“爸！姐怀孕了！” 　　而那个男人，一脸不屑的站在一边，对张琪，张父，张母甚至张雅都没有任何怜悯的情绪。 　　“好！你走吧！你从这走出去，你就再也别回来！”张父深吸了一口气，将户口本从床底下柜子的最深层拿出来，“也别再，认我和你妈了。我们就当，从来只有张琪一个女儿。” 　　“你们不是一直这么认为的吗。”张雅说着，拿了户口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 　　张琪上去死死抱住张雅，被那男人重重的踢了一脚，踢的她整个肚子像被掏空了一样，躺在地上不断的抽搐。 　　“我还不如去死了……”这时候，她听到张母在身后似乎拿起了什么东西的声音。 　　张琪忍住巨大的疼痛，去紧紧抱住她的母亲，夺下她手里的剪刀，“妈……妈……求你别这样……妈我求你了！求你了啊！” 　　张父跑到厨房，一拳砸向墙壁，又把壁橱里的所有东西都打翻在地。张琪不敢松开抱住母亲的手，抬起头一字一顿的朝她的父亲喊道，“爸…爸你别砸了，还有我！你们还有我！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们的！你们说什么我都听…我都听……” 　　厨房噼里啪啦的声音依旧未曾间断，张琪紧紧抱住哭的崩溃的母亲。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再无东西可砸，张父跌坐在墙角，一言不发，苍老不堪的脸上，满是滚落的泪水。 　　张琪这才小心翼翼的把爸爸妈妈聚集在一起，和他们轻声道，“爸妈。你们看看我，我就要和张文筠结婚了。我会好好照顾这个家，会生两个可爱的小娃娃给你们，你们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可她心里早已经崩溃的大叫，崩溃到恨不得拿起刚才母亲要用来自尽的剪刀划破自己的动脉。 　　她抬起头，感觉一切那么陌生，那么虚空。张琪在想，如果突然煤气罐泄露了，他们都一起死了，该多好啊。 　　昨个儿说好来接她的张文筠打了她几遍电话无果后，这时候便走上楼来按响了门铃。她泪眼婆娑的跑过去开门，他看着她，把她紧紧搂进自己的怀里。 　　那一瞬间，她希望是他。 　　张文筠陪着她陪着张爸张妈，陪着她收拾家里，陪着她置办东西，总之，他什么都陪着她。而董建南正在苏州和他爸爸妈妈游园林，他像以前一样时不时地给她打电话，但是，她却总是说不上两句就说有事然后挂了。 　　临近开学的一天，张文筠坐在她的身边，给她剥着橘子，问她，“你愿意，让我为你剥一辈子的橘子吗？”说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戒指。 　　张琪看向深情款款的他，她不知所措，她站起身来，冲进屋子，看向她的母亲，看向她的父亲，她想如果他们这时候对她笑一笑，或者对她说，女儿……女儿然后说些什么都好。她就有一些拒绝他的勇气，她就回去和他道歉，和他忏悔，把一切全盘托出。可是，她的母亲拿着张雅的照片一言不发，她的父亲坐在墙角抽着烟，她喊了声，“爸，妈。” 　　他们问，“是张雅回来了吗？” 　　她摇摇头，“不过，我要结婚了。” 　　当张文筠将戒指戴到她的手指上的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终于踏进了一个安全的牢笼。 　　从此再也没有风雨了。 　　假期结束，就升高三了。他也终于从苏州回来，刚下了飞机就跟爸妈说要补课然后飞奔来找她。他又长高了，下巴上有未剃的胡子，扎刺着她的手。他欣喜的摸着她柔软的手背，尴尬的说，“我太想你了。我想立刻见到你。我没办法。” 　　张琪抚摸着他的脸，从下巴摸到眼角，每一寸每一寸，都要铭记在心里。然后，她对他说，“董建南，我要结婚了。” 　　“啊？什么？谁？和谁？” 　　张琪揉了揉眼睛，“就那个叔，你见过的。” 　　董建南一把握住她的肩膀，问她，“为什么啊？为什么突然要结婚？怎么了？我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吗？昨天电话里咱们不是还好好的吗？不是还讨论到我们的未来吗？” 　　“未来？”张琪干笑了声，“是你说的以后要带我去吃苏州小说的这句，‘未来’吗？” 　　董建南看着她陌生的目光，怔住，“可是……我现在……我现在没有钱带你去。不过没关系，”董建南恢复了神色，“六六你再等等我，就一年了，一年后我的毕业旅行就带你去苏……” 　　“又要等……又要等……我不等！”张琪大叫。 　　“可是！可是你最开始不是也在等我吗？” 　　“可我今年25了！” 　　“我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你26结婚怎么了？！” 　　“你以为你毕业就能娶我？你是高中毕业！不是大学毕业！” 　　“就算是这样，我大学毕业前也一定会娶你！” 　　“大学毕业？”张琪苦笑一声，“大学毕业我都30了！” 　　“那又怎么样？你等等我不行吗？30结婚我们一年就可以把孩子……” 　　“闭嘴！”张琪崩溃的大叫，“你总是要我等你！我没有时间等你！” 　　“你就等我就好了，怎么没有时间？怎么就没有时间了？？” 　　“你所说的时光，和我拥有的时光，”张琪摇摇头，“不一样的。” 　　董建南面露疑惑，“时间不都是一样的？” 　　张琪一下子笑出声来，“我真傻……真傻……” 　　“六六……”董建南听她的口气弱下去以为她消了气，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她，就像在苏州见不到她时候无数次梦里想的那样。 　　张琪愣愣的在他怀里。她自己心里知道，自己完了。以前，她还可以敷衍他，可以笑听他那些不成熟的话。 　　可是现在，她明知道他听不懂，却还是一直一直的和他说啊说，明知道他不会懂，他根本不会懂。 　　八月的狂风卷起街道荒凉的落叶，一片针叶浩浩汤汤的飘落在她的脚边，好像是一种宿命的必然。 　　“我先走了。”张琪用力推开他，转身向街道对面走去，“我十月初结婚，如果你不想被我瞧不起的话，努力学习考个好大学，别让你的老师我蒙羞。” 　　“六六！” 　　“张琪！” 　　“你不准走！” 　　“我允许你走了吗？！” 　　又想死乞白赖的冲上去抱住她，但又觉得这场感情一直是他在主动从来没得到她的回应——她从来没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她从来没有主动牵过他的一次手。她从来，好像从不在意他的模样。 　　……他在爱情面前，有了他从未注意过的那么强的自尊心。 　　“那你告诉我！告诉我！你想要我怎么做啊！” 　　“只要你说出来！我都做！我都去做好不好！” 　　张琪走在前面，听到身后董建南带着哭腔的嘶吼，那么那么的无助而纯粹，那么那么的悲伤而灿烂。 　　是啊。 　　张琪心里答，就是因为我不能让你做任何事情。 　　这才是最最悲哀的地方。 　　董建南魂不守舍的回了家，董母正躺在沙发上敷面膜，手里反复按着电视的换台键。 　　“妈。我跟你说个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董母扯下面膜，关了电视正襟危坐的看着他，“我的儿子，你说，妈听着。” 　　“我…我喜欢张老师…就是我每个周末去学习的那个…但是她不愿意，她说什么，说我要她等待的和她拥有的时光不一样。妈，她这话是不是糊弄我呢！是不是就想甩了我啊！” 　　董母听着儿子的事情，笑出了声，“哎呀！儿子啊，妈其实猜到了你肯定会有小女朋友啥的。但是呢，你现在还小，等你考上了大学开开视野，你就会发现，你们老师她只是你现在感觉她和那些穿着校服的女孩子不一样。等你以后长大了就会发现，其实她很普通，或者说，她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其实就是你在你们现在班级里完全不会注意一眼的那个女生。你们老师我好像听牌友说过几句，挺懂事的，就是家里事情很多。” 　　董建南很不高兴，“谁说的！六六就是六六！我爱她，我将来要娶她！她到底为什么不愿意等我？” 　　“她害怕呗。” 　　“那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不害怕呢？” 　　董母摇摇头，“她自己的年纪让她恐惧，就算你用你的甜言蜜语天天写保证书给她，她也还是会害怕。” 　　“那可愁死了！”董建南一仰，整个身子躺进真皮沙发里。 　　不过，董妈的话给了儿子很大的启发—— 　　董式浪漫计划第四弹！ 　　她不是在意年纪吗！买套校服让她穿上看看，她明明一点都不老，他细细看过她的脸，白白净净的，一丝儿丝儿皱纹都没有。 　　他母亲说的话毫无道理。她穿校服也是她，不穿校服也是她。他爱的是她，跟穿不穿校服什么关系？！ 　　然后他说了出来，“我以后要娶她。” 　　董母只笑，心里想儿子还小将来有一天自己就会想明白的。 ☆、他有的是心动的回忆 　　张雅的离家出走，是压垮这个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在另一处的一家公司里，独身在异乡打拼的张琦忽然肚子疼的要死，她赶紧打了120后被推进了和平医院的急救室。 　　“请问张琪小姐她出什么事了？她怎么了？她没事吧？”少年站在急救室门口，出来一个人就用力的抓住他的衣领问道。 　　“哦，没什么大碍了，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谢谢！谢谢您！”少年不断地鞠着躬，叫大夫以为自己做了个阑尾炎手术是多大不了的事情。 　　他好像答应过张琪，永远也不会逃一节课。况且，他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于是，他恋恋不舍的回到了学校。 　　就在这样奇奇怪怪的心理下过着日子。他去她家找过他，可是人去楼空。他疯狂的给她打电话，可都是无人接听……他就是，不想问别人她的消息。邻居…医生……老师……这么多人，他就是不想问。 　　“今天，我要告诉大家一个消息。从今以后，张老师的班级，都由我来教了。”两周后，一直以代课为名的王老师突然宣布道。 　　“为什么！她去哪了！”那最后一排的少年站起身来，有股要把王老师撕碎了的神情。 　　王老师推了推眼镜框看了眼座位表。这小伙子居然是391班第一名，真的长得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个好学生的样子。 　　“咳……”王老师轻咳了一声，“张老师一家今天就离开这里了。他临走时候交代我，要我好好照顾咱班的同学，说请期末考试考前三名的同学保持好成绩。” 　　“什么时候走？” 　　“9.15的火车……” 　　董建南看了一眼表，突然就跑了出去。 　　声音回到了现在—— 　　张老师继续说道。 　　“我们离开的时候，是个周六。火车启动的瞬间，我看到董建南从栏杆外跳过来追着火车跑，跑着跑着，忽然停下，抱着头在轨道旁哭，十分无助的模样。那时候，我还没有从悲伤中缓过神来。就忽然觉得，觉得他很可怜，和我一样可怜。明明……明明是我该厌恨的人吧。” 　　我看向他，“这个故事……请问，是……” 　　“这是我已故的前女友的故事。”张老师轻轻笑，回答我道。 　　我惊讶的不行，曾经听这所大学的老师说过他前女友是怎么死的——她姐突然肚子疼，她便陪她姐去和平医院检查，那司机撞上了栏杆，她在车祸的时候下意识的护住了身边怀着孕的姐姐。我当时叹说姐妹情深。但是现在…如果全都联系起来的话…… 　　“你倒是个好痴情。” 　　他摇了摇头，“这几年，我一直忘不了她带给我的震撼。下意识的，觉得难以接受其他的人。” 　　“那么，你有见到她最后一面，是吗？” 　　“是啊。躺在病床上的她气息很弱，却还是坚持着要我答应她，要让所有人瞒着董建南。让他一定不能因为她的缘故，弄砸了高考。然后，她离开了这个人世。” 　　“她终于在生命的最后，只为自己活了一把。”我又说，“可是……他恐怕也感到了什么。” 　　他道，“其实，在琪琪答应了嫁给我的那一晚。她把完整的故事都和我说了。她和我说，她觉得董建南是个习惯逃避的人，只要是自己想要的，就算骗自己，也要让自己拥有。她还说，她可能忘不掉他的。所以，如果我后悔，还可以把戒指取下来。她说她对不起我。”他摇了摇头，“所以我觉得，他可能早就猜到琪琪已经死了，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 　　我没说话。又听他继续说道，伴随着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 　　“他甚至和梁老师打听我们去了哪，一直给这里寄信来。最开始寄过来的时候，我都一一拆开，大概连续拆了五封。但……我觉得他的信似乎都不需要回应。所以以后也就都收进了这个盒子里。直到最后一封——” 　　我看着他，“最后一封？怎么知道会是最后一封？” 　　“前些日子他寄来的这封信，收信人，写的是我的名字。” 　　我问，“介意，让我看几封拆过封的吗？” 　　第一封信，时间为2015年年底。 　　六六： 　　你猜猜，我去看了什么？ 　　《我的少女时代》。 　　甚至能想象到你在我耳边道，“我哪里有什么少女时代。” 　　对了，科比宣布退役了。 　　感觉自己像失去了一种寄托。 　　算了，电影不是我喜欢的型，虽然很爱科比可是写不出来什么。就是想跟你说说话，恩，想跟你好好说说话。 　　希望你一切都好，怎么好都行。 　　好了，还是说一句吧。祝贺这位坚持梦想到最后，持之以恒，不苟言笑的家伙。 　　第五封信，时间为2016年7月。 　　六六： 　　今天，我去看了《大鱼海棠》。 　　华丽的画面，尴尬的情怀。 　　但我身边的人很感动啊，我十分不理解。 　　直到最后电影结束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将灯打开，我本来是想走的。但突然想起你曾经在校报中写过，电影最后的黑幕，不仅仅是为了对所有主创人员表示感谢，更是为了让我们在或悠扬或悲伤的音乐中，更好的缅怀剧情。 　　你说——每一部电影的两小时，都是一段领略不一样人生的好时光。 　　这剧情倒是没什么好回顾。如果是你在我身边，是不是要骂我没有良心。 　　但我想，我这一次耐着性子的等待，终归是有意义的。 　　电影的最后，那个清灵的男声唱： 　　海浪无声将夜幕深深淹没 　　漫过天空尽头的角落 　　大鱼在梦境的缝隙里游过 　　凝望你沉睡的轮廓 　　看海天一色听风起雨落 　　执子手吹散苍茫茫烟波 　　大鱼的翅膀已经太辽阔 　　我松开时间的绳索 　　怕你飞远去怕你离我而去 　　更怕你永远停留在这里 　　每一滴泪水都向你流淌去 　　倒流回最初的相遇 　　这叫我想起了那一日，在你的小屋子里，你回答我说。 　　“我很怕你离开，但又很怕你永远留在这里。” 　　对不起。 　　我好想你。 　　我想你敷衍的笑，想你温柔的眼，想你再骂我一句，甚至再打我几下。 　　我不是湫，我永远保护不了你。 　　我甚至不是那条大鱼，我再也见不到你。 　　后悔没有好好地抱过你一次，没有好好地牵牵你的手，没有认真地吻对过你的唇。 　　总是对自己想要的无法放弃，就算是你那样的敷衍着拒绝着我。 　　总是和你想要我做的背道而驰，明知道你说的做的都是为我好。 　　总是不认真的去对待你认真的状态，现在才渐渐明白那时候你到底有多需要我。 　　可我也是到了现在才懂得，你所说的不同的时光，到底是什么意义。你当时那么害怕，我应该紧紧地抱住你，告诉你我放弃了，我不再像个债主一样缠着你，我放你自由，同时，你要给我默默喜欢你的权利。但当时的我却奋力的冲你大喊，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对不起，是我太不成熟。 　　你原谅我，好不好？ 　　拆开的痕迹是因为我忘记了说。 　　希望你一切都好，怎么好都行。 　　对不起，刚才忘记了。 　　最后一封信，时间为不久以前。 　　张先生： 　　您好！非常抱歉从过去的那几年到现在来一直无休止的打扰您，希望没有对您的生活和心情造成太大影响。 　　我，已经知道了您这些年所承受的痛苦。因为，我在我23岁生日那一天，去了和平医院。 　　档案部的职工告诉我。五年前的车祸中，妹妹为了保护姐姐，送来以后不久就死亡了。 　　我怔了一怔，潮水般的回忆从我的脑海中飞掠而过。 　　我想这几年来，我也许早就接受了她的死亡。只是到那个时候才有胆量去验证。 　　而我为她流的泪，在那年随着火车奔跑，我就有感应，那个在大家面前总是笑意盈盈的，看过很多很多大道理但自己却怎么也做不明白的女人已经不在了。 　　就在昨天，我和曲儿回到了裕荣。本来挂着她照片的地方已经换了其他的人，所以我依旧没有告诉曲儿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也许是因为这样，她还可以依旧活在我们的谈话中，活在我的心中。我希望这样，也觉得她希望这样。 　　出了医院，我还是不想接受。我想我跟她认为的那个人一模一样，不愿意接受的事情，就算装傻充楞的骗自己，也要让自己拥有。 　　直到上个星期。我去了您在的地方。当然，我先打听了您的生活，听说，您一直没有结婚。 　　我沿着一条路，从清晨走到黑夜。那一家，一户里面，有着虽然渺小但却真实的人的活动。欢乐与悲哀同居其中。 　　这样想了想，就再也假装不下去了。 　　我假装不下去以为她还活着。 　　因为这些所有的悲欢喜乐，一家一户的温暖与哀伤，都再也与她无关。 　　她是一朵蒲公英，随着风吹散到她想去的天涯海角，就怎么也不愿意再回到我的身边来了。 　　我忍着，忍着，那些灯光渐渐在眼前模糊成淡黄色的光圈……就是她曾经在校报里写的那种朦胧、浪漫，是眼睛所能感知到的最美的景色。 　　从最开始作为一个少年的自负，到现在一直以来的打扰，真的对您非常抱歉。 　　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寄信来了。 　　祝您一切都好，早日找到人生伴侣。 ☆、夜深忽忆少年时，相思残梦渡她来 　　当这一整个故事的轮廓在我的脑海中成型，我听到张老师轻声问我。 　　“孟老师，你还好吗？” 　　我抬起头，我的眼前有些模糊，“请让我，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 　　“这，不就是最后的结局了吗？” 　　不，我摇摇头。“这不会是他的结局，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爱过她。我想知道，少年的纯粹，到底是因为爱的深沉，还是只是因为他不懂这个社会的残忍。我想知道，在这样被金钱利益所充斥的社会下，到底，人还有没有深爱一个人的本能？” 　　“哎……我想想，你可以联系下多多。” 　　“好。谢谢您，张老师。” 　　少年需要时光历练的成熟，而故事的结局需要沉淀。所以，我安然的等待了三年。 　　多多告诉我，他要结婚了。单身夜party上，曽听说他的交际面甚是广，于是，当我这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酒吧内。 　　“是董先生的同学吧。” 　　我点点头。 　　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不认识啊……” 　　“我也不认识……” 　　“建建认识的人从初中开始我就认不全！” 　　在环转的舞台中央。 　　面容俊朗、高大昂藏的男人，用最最深情的低沉嗓音缓缓唱道—— 　　如果这是最后的结局 　　为何我还忘不了你 　　时间改变了我们 　　告别了单纯 　　如果重逢也无法继续 　　失去才算是永恒 　　惩罚我的认真 　　是我太过天真 　　…… 　　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 　　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 　　为你等从一开始盼到现在 　　也同样落的不可能 　　难道爱情可以转交给别人 　　但命运注定留不住我爱的人 　　我不能我怎么会愿意承认 　　你是我爱错了的人 　　我听着男人唱的歌，泪水不断流淌过我的脸。这些年，背信弃义、怨天尤人的事情听了太多。我太感激，太感激这个突然出现在我生命中的，用那个女人短暂的一生和这个男人一生的怀念刻下的故事了。 　　我想，就算再不舍，也该画下结尾了…… 　　张雅回来了，张爸张妈越来越老了。就像张琪曽和多多说过的，一个孩子代替不了另一个。他们当然痛，痛的撕心裂肺，可是，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张妈抱着失而复得的孙子流泪，张爸越来越沉默下去。 　　张文筠时常去看望他们，却也从心底里知道，谁都代替不了张琪。 　　相比董建南失去的，这个家才是最最痛苦的。 　　但是大家包括我在内总是会更加的去心疼爱情，去为了爱情哭泣。 　　“八年了。”曲淮轩和好友站在不远处，望着那片他们有过无数回忆的地方。正是下午课结束的时间，有的学生急匆匆的跑去食堂吃饭，也有的学生和那时候的他们一样，抱着个篮球相约往操场跑去。 　　“这些年来我越来越感觉到。什么样的人最美？”董建南倚着自己的Cayenne，“不能相见的人。” 　　“你……”曲淮轩看向他，“你是不是，在猜什么呢？” 　　那个西装革履，面目俊朗的男人轻轻摇头，“我没有猜什么。” 　　曲淮轩看着他，诚实道，“其实，我那时候有点恨——” 　　董建南点了根烟，“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了，不是吗？” 　　“我发现你真的想傻就傻，想聪明就聪明。”曲淮轩笑，揽过男人坚实的臂膀，“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到的？” 　　董建南笑，“你和我说看到她出了车祸，我跑到医院时候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但是，是在火车站那天，我才敢在心里面，放任自己这样认为的。” 　　“那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释怀的？” 　　“是多多姐。三年前，我23岁生日的那一天，多多把一件礼物寄给了我，附带一封信。” 　　曲淮轩拍拍他的肩膀，男人安慰同伴的方式。 　　其实，曲淮轩真的很难对那个诱拐了他的好友三年（最后一年她人不在却拐了他的心）的张老师，有什么好感。直到他知道张琪居然在面对对生命的巨大渴望面前，选择去保护那个给她伤害，让她痛苦的人，因为那是她从未真正恨过的姐姐。讨厌过，但却不是恨。 　　就像是他对张老师吧。 　　他们的时光恍惚飘忽到最后，毕业季来临之时。 　　梁琴薇坐在讲台前，和他们说，“你们…你们再看看书。我……我看看你们。” 　　班里已经有女生小声哽咽了起来。 　　有人开始哼一首歌，《一生有你》，到后来，大家都跟着哼哼了起来…… 　　多年后的他们，只要站回到裕荣中学门口，就会听到那年2013届391班整体合唱的《一生有你》，不仅流淌过他们的青春时光，也流淌过我们，此时此刻的我们每一个人突然鲜活的记忆与遗憾…… 　　因为梦见你离开 　　我从哭泣中醒来 　　看夜风吹过窗台 　　你能否，感受我的爱 　　等到老去那一天 　　你是否还在我身边 　　看那些誓言谎言 　　随往事，慢慢飘散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的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的身边 　　——如果你会梦见我，请你再，抱紧我。 　　“好了！我要按下拍摄键了！”张琪在前面摆弄着单反相机，“大家一起——！”赶紧边跑回倒数第二排边发号施令。 　　所有人大喊：“茄子！” 　　二人相视的模样。 　　永远的定格...... 　　一念他情深转薄，看过了一切风景，突然发现最美的早已经流逝在那年的风中。 　　我是多情客，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我希望大家都能在这个故事里，对自己初恋时那个曾经的不懂事的男孩儿，也感动了，也释怀了。 　　如果能让您笑中带泪并期待更好的爱情，笔者恐怕做梦都要笑醒了。 　　最后感谢您的阅读，绮冬敬谢。 　　下面来自‘多多姐’的友情赞助。 　　大家好，我是多多。2015年的时候，六六寄了一样东西和一封信给我。东西是一个蓝绿色的琥珀挂坠，而在那封信里，六六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接着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忽然，从张文筠口中得知了她的噩耗。 　　我不知道这个到我手里的挂坠是什么含义，因为我其实用了很久的时间来消化这个不被认可的、边缘的恋情。那还是我亦步亦趋，瞻前顾后的六六吗？ 　　直到，我知道她死了。 　　我好痛苦，痛苦到几乎完整的一个月的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她的音容笑貌不断浮现在我的眼前……然后，我想起她曾经安慰过我，也同样是安慰自己的话—— 　　我小时候因为爸妈工作太忙所以其实是在楼上的一处邻居姥姥家长大的，所以，我跟她的关系真的很亲。我大二那一年，她过世了。我和六六说，我很难过没能在她的身边，好好的尽孝，好好的告诉她，我爱她。我说，她会不会难过或者责怪我。 　　而六六转过头，告诉我每个人的命都是有定数的。而她能在她有限的生命中遇过我，这是她会感激命运和时光的东西，而不会是责怪。也许遗憾会有，但不会有难过和责怪。 　　这些话，便是我五年后写给董建南的信。 　　六六曾说过，她觉得23岁是人生的一个坎，长大了就是长大了。若是没长大，那么日后所要承受的成长的代价，会是有些痛苦的。 　　琥珀是时光的泪。而这滴泪，从她的身体里，辗转终回到了他的身边，陪伴他，守护他。 　　我其实很现实的想过这段感情。对于中国的国情民风来说，喜欢一个老师，喜欢一个学生并不是那么普普通通的事情。这也是我从未多想过的原因。 　　所以，搁到现在，我想把我对这段感情的理性分析写出来供大家随意看看。在少年时光里，有时候你和你的好朋友之间，会存在着一些比较微妙的关系。在张琪闯进他的生命之前，曲淮轩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比他成熟的多的人。他学习好，爸妈是市里典型的事业编+公务员家庭，他对事情，也似乎比他看的明白的多。所以，其实对于曲淮轩有些想要但不会付出行动的东西，董建南会有奇怪的“追随”思想。我想，这才是感情初动的原因吧。 　　至于六六。如果大家知道，六六在大一读完白夜行魔怔了多久的话，也大概猜到了，她第一次正视到这份感情，是在什么时候了。 　　乍暖还寒夜，相思最难将息。入夜深沉，他忽然忆起他的少年时光…… 　　我想相思残梦曾一次次的渡她而来，她依旧是那个忧心忡忡的六六，懂得很多大道理，但却一样都做不好。而他抱紧她，告诉她，我给你勇气，我要你恣意。请，恣意的活下去吧！ 　　梦醒相思微微凉。曾有勇气为她负隅顽抗的少年，在时光的打磨中，终懂得将一切藏在心里。 　　也许便是这样，没什么能敌得过时光。所以人会忘记，会放弃，会在经受无论怎样的失去后，依旧活的很好。但有些故事，有些经历却会是经年难忘的回忆，内化进自己的身体里，在日后的一个清晨，一个夜晚，一种心情，甚至是一次抉择中影响着他，牵扯着他。如此说来，好像永远都在身边，倒也了无遗憾了。 　　哎，向来不喜欢结尾这种东西。突然想起了一首老歌，就用它收个尾吧。 　　相思是一条河，静静地流着，流过千山万水，流过你和我，流过春夏秋冬，流过花开花落。流过朝朝暮暮，重复着悲欢离合。 　　——风语《相思河》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